“投降。”春雪双手抱头,缩着脑袋,“我不该质疑我们最伟大的间哥取向!可是间哥间哥,咱们前后两次破坏拜魔宗阴谋,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上一次还好,知道的人没有那么多,而且化名白季。
这一次呢?
凡是明光寺的信众都已经听说了他的故事,甚至其中不少人也都亲眼甚至近距离见过自己。
这种情况下,林间在拜魔宗那里,说不定已经挂上号了。
……
“此子断不可留!”
黑暗地窟之中,一张青铜鬼脸下的声音低沉响起,“前后两次破坏我们的重要行动,这一次更是让魔主大人的神躯都惨遭破坏!这个正阳宗的弟子很有潜力,发展下去未必不会成为第二个天一圣女。”
幽暗的地窟通道之中,一个身影自暗中向外稍稍踏了一步,苍老的声音冷哼了一声。
“就为此事召唤本座?你要知道就算是天一圣女,也不值得我们特别针对。童左使此番下界,是为了寻找那位剑仙踪迹。让你们找了这么久的人,你们可有确切消息?”
青铜鬼脸抱拳:“还请尊使回禀!我们确实已经尽力调动关系,甚至还动用了一些平日里轻易不会动用的隐线,可直到现在确实是没听说过童左使口中所言可能出现的异象啊!”
天知道上九界和下九界之间切断那么久的关系,怎么突然就跑下界了一个听说不世出的剑仙。
盟里高层一路追杀下界,却发现在一场大战后对方就消失了痕迹。
那场大战的剑仙对手是谁大家都有猜测,后来的种种迹象也表明那场大战的结果是以剑仙的得胜而告终。
消失的剑仙肯定不是死了!
但是人又不见了。
能去哪了呢?
那肯定是因为和四大魔主一战,即便胜了自己也不好受。
说不定就修为受损,不敢见人。
剑仙可不傻,知道人道盟一直在追杀她。
在自己虚弱的时候,肯定不敢大肆声张。
但是剑仙这种级别的修士一旦受了重伤可是很难自我恢复的,想要恢复少不得一些极其珍贵的天材地宝。
下九界中有哪些人能够接触到这些珍贵的修行资源呢?
自然除了那些大宗门甚至是圣地的人以外就很难有渠道接触。
这种情况下要将目光锁定在哪些人的身上简直不言而喻。
遗憾的是,他们盯梢了下九界……或者说是第七界中所有能够叫得上名号的大型宗门以及圣地中人,暂时都没发现短时间内有什么人不遗余力地追求那些珍贵的天材地宝。
即便偶有争夺交易,追查下去后也并没有发现那位剑仙的踪迹。
“那就换个思路再找!”苍老的声音冰冷出声,“天材地宝消息机密,即便现世也未必就能够让你们知晓。反倒是那位剑仙的传承一眼可认。”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寻求天材地宝不易。
究竟是什么人会不辞辛苦地替她寻求宝物?
剑仙总得有所回报。
要么是物资,要么是修行。
而那位剑仙在上九界都是出了名的穷鬼,那就只能是修行上的指点了。
剑仙道统源远,随便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都是下九界修士难以企及的高度。
得到了剑仙在修行上指点的人势必会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从这个更加直接的思路上去寻找显然更加直观。
青铜面具下的眼睛一转,又抱拳道:“所以我们刚才汇报的就是此等信息啊!一个正阳宗的筑基期弟子,凭什么可以三番两次地破坏我们精心策划的行动?以他的修为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我恳求尊使亲自出手,灭杀那小贼于微末!”
“筑基期?正阳宗?”提起这组关键词,老者的脑海中倒还真的浮现出了一道丰神俊朗的身影。
苍老的声音微冷,“唐堂主不妨说说那小贼姓甚名谁?说不定本座还认识。”
“白季。”
“哼!没听说过!”老者一甩剑袖,“唐堂主,你到底还要戏耍本座至几时?什么时候筑基期的修士都能接触到能够让剑仙那等人物都能够恢复伤势的天材地宝了?还是你只想借着此等借口让本座替你开拓属于你的疆土版图?”
说起此事老者就一肚子来火。
上一次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还没和你算账,好家伙不问不知道,一问发现你们暗地里竟然还在同时进行不知道多少蝇营狗苟的算计。
召唤天魔入侵人间,那是我们人道盟该做的事情么?
《不要成仙不要成仙不要成仙!》
这是人道盟的建立基础。
也是他们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
寻找每一个有可能成仙的苗子给他做掉!而非整日想着让天魔来清洗这个世界。
人道盟要针对的是那些有望成仙的绝顶天才,而非这个世界的平凡芸芸大众。
老者看着对方的眼神鄙夷。
若非纯粹的人道盟正统人手稀少,何必要召这些下九流人士共谋大业?
青铜面具低着头,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眼神中的不服之意。
‘哼!老东西!要不是这次下界的是你们戮仙派的人,老子还能在这听你的训话?’
‘不知道为什么高端力量都掌握在你们戮仙派手里,上九界的人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
‘整日里拿着表象当核心,完全没想过现在的人族要的到底是什么!’
老子就不信什么什么“不要成仙”会是人道盟最初建立时的初衷。
最多就是害怕成仙的修士反过来制霸整个世界!
和现在的世界有区别么?
有么?
更别说天才杀得尽么?
杀不尽!
杀了一茬,又有一茬。
代代都有天才有望成仙,难不成每一代都要和那些天才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整日里当主流修仙界眼中的反派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铁打的天才流水的反派。
天才代代有,可谁知道他们人道盟有了这一代还能不能有下一代?
万一下一代的人道盟传承出不了能够抹杀天才的战力,那岂不是就要眼睁睁看着天才成仙?
所谓的天才扼杀机制纯熟篮子,否则现在怎么会随便走脱了一个剑仙就让他们精神紧张至此?
只有净化!彻彻底底的净化才是这个世界唯一需要的救赎!
好!你不杀是吧?!
你不杀老子自己去杀!
不就是一个筑基期的小子么?老子就不信我堂堂金丹期出马会不是他的对手?!
嘴上又抱着卑微回应,“知道了尊使!属下必定全力去查!”
老者恨铁不成钢地凝视着对方的头顶,“从该查的地方查!别整天盯着那些不入流的小地方。该停的活动停一停,上界传下来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
“是!尊使!”
目送着青铜面具离去,老者轻声一叹。
若非人道盟势微,何必要招收这些人进来?
反倒将原本好好的初衷变成如今这样不伦不类的模样?
有望成仙的天才?
那样的人物和他们下九界有什么关系?
只是偶尔需要在他们下九界行事,这才不得不在下九界发展了人道盟的分部。
为了网罗信息,那些看起来更不起眼更普通的成员,反而是人道盟之中更为主力的组成。
下九界如此,上九界也同样如此。
战力更加高端的戮仙派反倒成了人道盟中的少数,身为后来者的入魔派大行其道。
以至于如今他们这些人道盟正统的话,在人道盟内部中竟然逐渐式微。
下面的人也多半是阳奉阴违。
若非此次下界来的是戮仙派的上界仙人,他连这最基本的师出有名都很难做得到。
“哎!”
人族内忧外患,内有这些入魔派,外有灭世天魔。
下九界黎民何苦?
最后叹了一口气,老者背着手离开洞窟。
微暖的微风中,老者扬起面门。
阳光下,竟然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若是林间在此,或许可以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
……
回家了。
明光寺之事已了,正阳宗出发镇守天渊魔隙的日子也即将临近。
林间确实在两日的亲身劳作中获得了不少切实的灵魂充实之意,没有了体内的魔气侵扰,暂且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谓的万民功德。
但确实没有时间再继续耽误下去。
知道林间要走,红霞仙子万般不舍。
可一想想夜袭时被全部防了出去的大溃败,只觉得自己的媚功都被破了三分。
合欢宗要的合欢那是从身心到灵魂上的“合欢”。
这种被完全忽视的单方面取悦绝非她所要的结果。
不行!修为懈怠,必须要回去勤加练习!
待我功力再进一步,再去挑战这座冰冷的雪山。
花小蝶没能逃脱魔爪,最终还是被她拎着走。
至于是抓回去继续当圣女或者是做一些别的什么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林间告别国师、方丈,和春雪再度踏上归程。
没有了花小蝶的一路叨扰,也没有了热心社会人士的主动搭讪,两人一路平静地回到正阳宗属地。
在路过那座据说有前太上长老隐居的小山时,林间特意拐了个弯去转了一圈。
这次没报指望,却不想对方真的在家。
“太上长老。”
在禁制外自保家门了两句后正打算要走的林间发现里面的草屋里竟然真的走出来了一个独臂的白眉老者。
于是第一时间弓腰行弟子礼请示道:“晚辈是真阳真人门下弟子,林间。因即将随队镇守天渊魔隙,特来请告长老。”
白眉老者笑意盈盈,看起来相当和善,“进来吧。”
说着随手一挥。
林间便觉得眼前禁制消散。
看着跟在林间身后一起步入的小姑娘,太上长老眉头一挑,露出些许异色,“这位是……”
“这是弟子在游历时捡到的凡人,看她独自一人在世上孤苦无依,就一直带在身边。”
白眉老者一怔,面上笑意又浓厚了几分,“你倒是个善心的孩子。”
引着林间步入草屋,白眉老者单手一挥主动送上两杯热茶。
“说吧,有何事来寻我?”
知晓他所在的人不多,能够得到这一消息,想必在门中也是被看重的年轻弟子。
林间挠了挠头,“就是第一次前往天渊,心中没底,特来想向长老讨教些天渊魔隙中的事宜。关键时刻说不定也能保住小命。”
“这样啊……”白眉老者微微沉吟,缓缓开口,“很多基础的守则在前去镇守的飞舟之上,率队的长老都会言明。但有些个人的心得,还需自我领会。在这里我也只能和你点出一些自我感悟,或许在适当的时候,能够对你有一些提醒之效。”
“在天渊魔隙之中,你首先第一点要做的……是相信。一定要全面信任与你一起作战的道友。记住,你和同伴之间哪怕再微小的间隙,说不定也会成为天魔可以利用的漏洞。”
“其次,知道退让。在魔隙之中,过于勇猛并非好事。天魔是杀不完的,但你会因为屠戮天魔过多而增大入魔的概率。当你越是沉浸,你就要越发警惕。很多入魔的修士,往往都不会发现自己正在入魔的过程。”
“再者……”
白眉老者絮絮叨叨了很久,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的体验全然传授给宗门中后进的晚辈。
这位据说是自我放逐的长老,可谓是将舔犊之情表现到了极点。
林间觉得大涨姿势,只在临走时好奇询问,“以长老的能力,即便不能再作为前线的主战修士,退居二线想来也可以为宗门创造更多利益,何必要……自我放逐,离开师门呢?”
似是从未想过会听到林间这样的问题,白眉老者脸上的笑意一时都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才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地摸着林间的脑袋眼神爱怜,“孩子,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只看自己。”
“上行下效。如果我们这些宗门的高层在残废以后,都不能以身作则地离开宗门不拖累他人,又如何指望宗门中的其他人甘心接受这种结局?”
“当然,我知道或许这样的行为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哪怕只劝回一两个可能走入极端的宗门弃子,也是我身为正阳宗一员应该尽到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