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尖一词,是踢斛淋尖的简化。
纳税交粮之时,小吏便会用脚踢动装满粮食的斛斗,使得粮食米粒密集充实,以便再装。
粮食装平斛斗之后,尤有空位,便继续装成锥形,而使米粒淋漓下滑,如此便让百姓多缴纳许多。
意指盘剥。
这画中画的不是官吏,而是一只小鬼,倒是有几分讽刺意味。
画好的画,被这人平摊晾晒,很快便引起别的人注意。
“罗半仙,你又见鬼了”
“这鬼到处都有,你们难道看不见么”这画师哼哼一声,转身入内。
见林着明颇为玩味的看着自己,不由道:“你这道人,不买画,看着我干嘛”
“见阁下画鬼厉害,因此想要帮忙画一副图。”
“嗯画什么图你是外地来的吧难道不知道我的名声我罗某人可不随意给人做画。”
“哈哈。”林着明拿出一锭金子。
杀了邪财神之后,林着明便在心中明镜之中,得传“点石成金”之术。
只是此术,只是借财气点化顽石,算是障眼法,可能几天之后变成石头,也可能两千年后变成石头,不过当下是不怕它变成石头的。
“呵呵,阿堵物罢了。”
林着明已经认出了这个人,正是扬州的罗聘,画工独具一格。
传说此人天生有阴阳眼,能看见鬼,想来不过是收藏了他的“鬼趣图”的藏家,想要自己的宝贝升值,讲出来的故事吧。
此人画虽然讽刺,但其实自身品性并不太算高洁,因此“怪”之一词,褒贬都有。
林着明笑道:“你既问我买不买画,怎么拿了钱,你又说是阿堵物呢真是前后不一。”
罗聘道:“这里的画,有我的,也有我的朋友的,你若挑选,自然也是一份营生,但你指名点姓,叫我定制一副画,那自然不一样了。”
“去年重宁寺修缮,庙里的和尚请着扬州知府请我,我才在那作了一副壁画,你如何请我”
“哈哈。”林着明笑道:“为民请命如何”
罗聘一愣:“也罢。”
随后道:“今年皇帝做寿,我本马上要去京画图贺寿,做万福图,寿星百子图,做完此图,也该绝笔了,如今便为你再做一副吧。”
林着明点点头:“公既然画得菩萨,也画得人,不知道可能画地狱”
“你这道人,画地狱干嘛”罗聘道:“莫不是如画圣吴道子所画地狱变相图么”
林着明摇摇头,开口道:“昨日我去梅花岭观瞻,见一万人坑,坑中有夜叉,修罗,罗刹,被佛塔镇压”
罗聘自认阴阳眼能见鬼,此时听林着明描述,却瞪大眼睛:“你想要我画在哪里”
“就画在梅花岭上的祠堂那里吧。”林着明道:“如此人间地狱,披发杀人恶鬼,始终得有人知道才行,警示世人。”
罗聘盯着林着明良久,随后把金子推开:“我画鬼图,世人皆奇,以为我能见鬼,实则我见到的,与他们并无相差,画鬼便是画人。”
“你要我画这地狱,我却没有见过地狱,只能按着这人间来画了。”
“固所愿吧。”
林着明道:“我观几副鬼画,内里都已经有成气候的精灵,罗公可需贫道盖个印章,省得他们作怪”
“人活可怜人,人死可怜鬼,随他去吧。”
这时候,一個背着背篓的书生路过,看着店门口的一副仕女图所吸引。
“好漂亮的神仙姐姐。”
罗聘见着有人买画,立马招呼上去。
“这画只要二十两。”
那书生看看自己的背囊,再看看画,终究是咬咬牙:“给我包起来。”
“哈哈,书生,你有眼光,这副图是我师父所画,放着这里二十几年了,可惜没有人慧眼识珠,今日你得了去,说不得还有些奇遇。”
“唉,能有什么奇遇我这次前往郭北县收债,还不知道能收到多少银子呢,好不容易走这一趟,不知道能赚个几两,买了这副画,只怕算是白走了一趟。”
“哪能这么算各花入各眼,是非在人心,喜爱此画,便视之珍宝,不爱此画,说不得只是草纸一张罢了。”林着明笑道:“你买了此画,怎么算是白干了呢”
“说的有道理。”那书生瞬间感觉很舒畅的。
随后微微一拱手:“在下宁采臣,浙江金华人。”
林着明笑笑:“游方散人一个,江宁人氏。”
“江宁好啊,浙江两淮之地,旱魃横行,肆虐已久,干旱数月,不然我也不会跑这么远来催债江宁却有祥瑞,莪听人说,有真龙显灵,降雨这龙要是到处转一转,都下一下雨,这天下就不会大旱了。”
“哈哈哈。”林着明笑笑。
随后送他一道符箓:“书生你有点意思,贫道这一道符箓最是辟邪祛鬼,你拿着,省的赶路,路上遇到什么邪门事情,就把它放在胸口。”
“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是不信这些的。”
林着明心道:“果然是聊斋,遇到了人鬼情未了的主角了。”
却是有几分心奇,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那燕赤霞,树妖姥姥,阴山鬼王
若是那个版本,说不得还有普渡慈航蜈蚣精
随后摇摇头,表示不要多想。
“信不信也拿着,算是有缘。”林着明强塞他手上:“放心,不收钱。”
“嗯不收钱”罗聘当下表示:“给我也来一张。”
林着明随后也给了他一张。
罗聘收了符箓,小心藏好:“明日便上梅花岭去,等画完,我便要往北平去了。”
“正好,我也要去,便在此游玩几日,等着罗公画完,我们一同上路。”
“也好,道长背着一把剑,看起来武功不凡,如今世道乱了,要出趟远门也只怕不太平。”
林着明心道:“把我当成保镖,只怕你这一路会更不太平。”
不过没有说出来,只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宁采臣身上,打算趁着罗聘画画的这些日子,跟着他来一次,兰若寺一日游,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