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清风、落叶。
这些本是最寻常的东西,可在她的眼里却显得格外不寻常。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触摸过这个世界了。
楚遗站在一边,目光注视着她,从开始到现在没有挪过目光。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她娇羞低头,低声道:
“小遗哥哥,你在看什么”
“看一幅压过秋色的画卷。”
“嗯”
见他微微蹙眉,楚遗露出笑容来,懒散地靠到一边,温柔地说道:
“世间纵有万千风情,但你是最独一的一种。”
闻言,她微微一愣。
大概半刻后,她才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来。
她道:
“小遗哥哥就是会说些哄人的话来,难怪思思姑娘对你死心塌地。”
眼前这人,本就是思思姑娘,只是此刻灵魂占据身体主导权的却非思思姑娘,而是柳依依。
楚遗曾答应过要带她亲自触摸这个世界,这便是他想到的办法。
一个女人在你面前提起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是很危险的时候。
楚遗知道这种话的回答一定是要深思熟虑,不然就很容易让她不满意。
于是,楚遗选择了沉默。
在无法面对的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办法。
“我们出去走走吧”
楚遗的提议让柳依依很感兴趣,一双眼里满是期盼。
他终于要带自己去了解如今这个世界了吗
“好啊,那小遗哥哥可要保护好依依哦,依依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柳依依的意识占据这具身体,可她的修为却在这具身体上发挥不出分毫来。
所以此刻的她说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较弱女子,没有任何不妥。
宣安城外,深山之中。
格里木在一处隐蔽的洞穴之中调养自己的伤势。
漆黑的洞穴之中,暗淡无光。
一道鬼魅的身影突然闪过,然后出现在距离洞口不远处。
正是薛叔。
空洞的眼神深深一瞥洞穴深处后,他便掉头而去。
去得决绝。
待他走后不久,格里木突然就出现在洞穴入口处。
一袭黑袍将他身体尽数掩在其中,只有一双如狼般的眼睛裸露在外。
“薛远图,你自以为能瞒过我,殊不知你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我的监视里。折剑仙啊折剑仙,你不愧被誉为人间第一人,竟然可以让鬼尸恢复意识,是我小看你了。”
他在放肆的笑。
笑容是里对自己的自信。
他自信世间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阳光显得柔和不烈。
晒在人身上感觉暖洋洋的,不会觉得炙热。
柳依依摊开自己双手尽情地享受着这世间的一切,她大口的呼吸,大口地感受着这个世界。
楚遗就跟在她的身后。
没有靠近,没有离得太远。
偶尔听见周围人几句嘲讽柳依依是傻子的话时,楚遗才会黑着脸和他们怒目而视。
却又在柳依依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面色瞬间温柔起来。
他想把自己的温柔尽数留给她。
“小遗哥哥,那里好像有人在卖糖葫芦。”
糖葫芦
闻言,楚遗竖起耳朵,捕捉空气里那微弱的叫卖声。
他突然上前一把握住柳依依的手,笑道:
“走,依依,今天小遗哥哥请你吃尽这宣安城的美食。”
“小遗哥哥,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
卖糖葫芦的愣在原地。
他痴痴地看着自己掌心里的碎银,还没有从先前那震惊中醒来。
这位公子出手倒是阔绰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他抬起目光,望着此刻扛着自己那糖葫芦架子远去的公子,忍不住轻哼一句:
“这位公子倒是位怜香惜玉的主啊。”
楚遗扛着糖葫芦架子,开心地走在柳依依旁边。
他笑着,柳依依也笑着。
“小遗哥哥,你干嘛要将这糖葫芦全部买下来啊我吃不完的。”
“不碍事,等你什么时候想吃了,我这里都有。”
最简单的话,带着最真挚的情感。
柳依依感觉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幸福,一双眼已经快要眯成月牙。
“小遗哥哥,你说带我吃尽宣安城的美食,那宣安城里到底有哪些美食啊”
“那可就多了,烧鸡烧鹅,松花小肚,腊肉香肠”
“真的吗”
“假的,我也没吃过这宣安城的美食;你看我这第一次,还是得给你。”
“”
面对柳依依的疑惑,楚遗不能给出答案。
因为,那样就违规了。
两个人扛着糖葫芦走街串巷,路过大酒楼的时候,楚遗只会买下酒楼最招牌的菜。
路过小巷里诱人的小吃时,楚遗则会拉着柳依依尝上一些。
两个人,一座城,一场为离别做最后的疯狂。
时间漫如流水。
只有去,没有回。
夕阳很快就挂在山头上,剩下的余晖在为这个世界续写白日里最后的张扬。
两人坐在河边,手里拎着买来的小吃,已经半天没动。
想要吃遍宣安城的美食,是需要时间的。
他们的时间不多,吃的也不多。
柳依依不知何时已经将头靠在楚遗的肩上,默默地望着落日前最后的风景。
痴痴地看着。
她的眼眶红了,泪水噙满在眼眶内打滚。
她已经努力忍着不想让泪水落下,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情绪亦是如此。
滚烫的泪珠滑过脸颊,落在楚遗肩上。
渗透衣衫,楚遗感受到了柳依依传递给自己的温度。
他没有说话,一双眼同样是通红一片。
早知会有离别,可知道又有什么作用
不过是将悲伤延长,从知道那一刻开始到如今,到以后,悲伤都会存在他心里。
抹不去,化不开。
“小遗哥哥,我们还没吃完宣安城的美食了。”
“那就晚上,明天,后天,以后我都陪着你,陪着你吃完这宣安城的美食。”
泪水如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不光是柳依依,还有楚遗。
他们都知道,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依依也想永远陪着小遗哥哥,可依依做不到了。”
她的语气已经变得虚弱,一双眼不断眨着,很疲倦。
貌似随时都可以永远地沉睡过去。
“不,你可以,你一定可以做到”
“小遗哥哥,答应依依,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爱着这个美好的世界,好吗”
“我我”
哽咽。
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哽咽。
他不是爱哭的人,可终有止不住哭的时候。
“小小遗哥哥,永别了”
“不,依依依依”
夕阳余晖下,男人的咆哮声惊起鸟雀,惊动路人。
而有一个世人看不见的女子在男子咆哮声中,彻底沉睡去。
男子情绪抓狂,可他能怎么办
他拗不过时间,拗不过早就注定的宿命。
他有尝试过挣扎,可挣扎有用吗
在时间面前,在宿命面前,他又算什么
他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一个只能用泪水和咆哮宣泄着自己不满的无能者而已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