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夜骑着铁马，一路随大哥回到了镇上。
他看到的镇子外墙边长着一种巨大的绿色花卉，那是温和绿玫瑰，也是尧族城市常见的绿植，也在一些偏远城市里当做外墙防护。它们有着清新柔和的外观，但也能对各种入侵的野兽与怪物反击和驱逐。
“这个很好用。”
张承注意到了弟弟的目光，笑着说：“毒虫很喜欢玫瑰，不过这些家伙过去就是自寻死路。过去有大量毒虫被玫瑰消灭，它们的尸体也被玫瑰吞噬，还不用打扫，不怕虫子尸体污染。”
“镇上首批从尧族那边引进的两个东西，一是绿玫瑰，二是什么，你猜猜。”
张夜稍微想了想：“火汽炉？”
“对。”
炼金术师和炼丹师都用火，要靠火焰的热力带来改变和反应。普通人的生活也离不开火，这里的水必须烧开才能饮用，食物也得经过烹饪，漫长的冬季更是离不开取暖。
火汽炉是尧族用了几百年的老工具了，就像是家家户户都有的灶台一样。如今尧族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改用晶构魔瓶，魔瓶是放置在元素魔井里进行充能。
张夜住在秘术研究院，日常用的就是用的晶构魔瓶。
火汽炉需要加入全能石、煤、木炭配比和预热。
晶构魔瓶要方便太多。只需要接上一根晶构管连上灶台，就能用火元素直接高温加热。用晶构管装入室内，天热时驱动激活冰元素，室内就会迅速变得凉爽。
秘术研究和实验中，不论是传统的冶炼、铸造和熬煮，还是需要精密操作的元素反应、法术箱庭、相位离解，都已经是统一采用了魔瓶作为能源。
相比过去的传统火汽炉，晶构魔瓶有两个巨大优势：稳定，便宜。
先说稳定。
火汽炉内的燃烧并不充分。因为加入的全能石、煤炭等燃料由于产地、材质、成因不同会造成燃烧程度不一，参与很多研究与实验时，尤其是精度较高的层面，就会带来大量的干扰和不可控失败。
魔瓶按统一标准制造晶构外壳，同类魔瓶用同一魔井完成充能，不会出现出现火汽炉常见的局部不均问题。
再说价格。
使用火汽炉要投入全能石和煤炭，成本虽然因全能石价格储量极大所以不高，但依旧是需要消耗大量资源。
魔瓶却只需要放置魔井进行充能，源头是虚空无穷无尽的乱流，哪怕加上魔瓶和魔井维护，以及尧族文明收税、监管和在拟定的充能费，成本也不到火汽炉的1/1000。
“晶构魔瓶，从整个虚空榨取能源……”张承听得有些失神：“我们原来只相当于几百年前的尧族吗？”
张夜没有回答。
他心说，大哥还是太保守了。
张承没有去过尧族文明的世界，对尧族的了解，也都是通过来到这里的尧族，以及一部分过去的经典书籍。
不去尧族文明的城市，是无法理解的。
那不是差不差距的问题……
张夜第一天去复活城，看到那空中飞行巡逻的一头头骨龙，以及地面上来去如梭的车辆，还有远方基地里直冲天际的飞舟，城市里鳞次栉比的各种恢弘建筑，甚至还有神灵在天上修理太阳……
那种世界无处不在的强盛感，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自己花了好几年，才慢慢适应融入。
张夜换了个话题：“大哥，大家的【蚀心印】应该都解除了吧？”
“那个当然。”张承回过神，拉了拉缰绳，让铁马机械的步伐放慢。
“赛小姐……不，太阳之女大人奉尧神神谕，融入太阳后，将金丹国三十六镇所有人的蚀心印都给解除了。那是鹤大人将山神抓捕不久的事，对了，听说山神被关入了尧族牢狱？”
见大哥好奇的模样，张夜想，这方面的事也不算违规。于是他说了山神在秘术研究院，天天被使徒和研究员们研究、抽血、检查身体的情况。
张承脸上笑容僵住：“那可真是……物尽所能了。”
“哥，金丹国现在情况如何？”
张夜对家乡还是很关心的。
他在鹤道人抓捕山神后就被带走，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张夜只是陆续听到了一些消息。
当时两位神灵——或者说伪神，一个恶魔，一个神怪，都被真神尧神大人神罚。尧族派出了使徒【岩王】到金丹国外坐镇，金丹国的炼金术和炼丹术依旧在发展。
“现在可不错啦。”
张承提醒说：“尧族那边的支援队一过来，就先处理了大量安全隐患。他们清理了附近土壤里的大量毒虫卵，又用特制木炭和麻布滤网在井里搭建了净水层，还发放了许多防虫剂和相关药物……这几年，镇上人已经很少患病了，得病后也能得到及时救治。”
“其中有很多问题，像是虫卵预防，深层净水，城市改造，安全排污……我们之前都完全没有想到，或者根本束手无策。”
张夜看向四周。
地上原本不是污泥就是尘土，现在也变成了干净的石板。街上行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大家不再捂得严严实实，不少小孩也在跑来跑去，吵吵闹闹的声音里，这里焕发出了全新的活力和生机。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是大家的寿命都变长了。”
大哥脸上露出一些笑容：“如果妈看到现在的样子，应该也会觉得高兴吧，她一直心地很好。”
“嗯。”
张夜轻声说：“没有大哥你，如果当初你没有碰巨像图腾，就没有今天的金丹国。”
“伱错了。”
张承摇头：“虽然我很希望自己是那个改变世界的英雄，但我只是其中一个普通的环节而已。就像是一代代炼丹师总结的经验和记录，我汲取了他们留下的知识和经验，所以能在有生之年研制出「破妄丹」。”
“金丹国的每一个人都在改变这个世界。”
“除去我们之外，还有很多的人在种植粮食，开垦荒地，挖矿凿石，扛着木头和石头……他们提供给了一个国家所需要的资源和基础。很多努力在没有完成质变的蜕变之前，是不容易被看到和忽视的。”
“我相信，哪怕没有我张承，也会有王承，刘承，走到尧神大人留下的巨像图腾前。”
张承语气坚定。
他此时抬手投足的强大气场与信心，之前张夜只在尧族的使徒们身上看到。
大哥果然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张夜心里默默想着。
“我是金丹国的儿子，我只是做了大家总是会做的事。”张承一笑。
“神灵其实一直都与我们同在，我们只是需要去识别，谁才是那位真神。”他轻声说：“我想，这大概就是尧神大人要告诉我们的真理。”
张夜忍不住问：“大哥，你怎么不去参与角逐国主？你肯定会带领国家更好！”
金丹国的新国主是丹部的老部长方平，他已经是四十岁老人——现在或者应该说是中年了，给大家的印象就是做事四平八稳，无功也无过的样子。
张承大笑，摇了摇金属手指：“我愚蠢的弟弟啊，你在炼金术的理论研究上出类拔萃，在其他方面还是没有长进。”
“金丹国才经历了巨大动荡，要休养生息，去学习与适应尧族。我这样激进冒险的人绝不是当下的好选择，方部长那样稳稳当当，给每一个人吃下定心丸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上下的民心所向。”
“你还是好好搞你的炼金术理论吧。”张承叹气。
张夜一阵尴尬。
他感觉又回到了从前，大哥总这么说自己。
“哥，我听说，恶魔「目一坊」在这边公开传教和招募信徒？“
“对。”张承点点头：“「目一坊」在尧神大人的命令下，公布了恶魔信徒的待遇，信徒能获得消除异常状态的福利，并且还能通过敲打木鱼静修而获得平静和愉悦。”
“现在报名的人还不少，比之前青和尚偷偷摸摸搞的受众还多，现在不少炼金术师和炼丹师也都在目一坊那边挂着信徒呢。”
张夜啊了一声：“这……”
“哈哈哈，放心，有【恶魔协会】监管，「目一坊」也不敢乱来。其实就是各取所需，炼金术师和炼丹师日常压力很大，经常烦躁和心情低落，所以去那边敲木鱼，能回归平静和喜乐，青和尚那边倒是忙得不可开交。”
张承不由抬起头，仰望天空：“尧神大人真是不可思议，竟然能让恶魔这样规规矩矩执业……这才是无所不能的神啊。”
“还有绿蓑衣一族那边，又是怎样的？”张夜又问。
这也是他最为关注的一部分。
当时他在《沙城邸报》上看到报道。
「沙城今日快讯：经过岩王大人、智虫的撮合协商，绿蓑衣一族与金丹国正式确立了长期合作关系，将在该国划定区域进行传统习俗的活动。」
张夜在研究院就已经搞清楚，绿蓑衣一族所谓“传统习俗活动”就是将身体里无法消化的物质排泄出来。
他不担心绿蓑衣一族对金丹国不利，这支咒族已被尧神招安，变成了尧族文明的一部分，它们过去也没有主动攻击人的情况。
张夜在意的是，咒虫留下的材料能否再到每一个普通的炼丹师和炼金术师手里。
过去，人们还可以靠自己冒险去寻找和捡拾，现在看起来很难。
“这个不用担心。”
张承说：“其实只是尧族将过去绿蓑衣一族活动的区域进行整顿和修建，现在那边也变成了一个很规范的区域，被划分出了一个个格子。咒虫留下的各种材料，都会有专门的收集员去整理分类，送入就近的镇上。”
“当然分配不均的情况也始终会有，靠近那边的镇子就充裕和富庶，所以现在正在考虑将镇子合并成更大的城市。不过总体因为大规模开大量咒虫留下的材料，储备是远超过往。现在炼金术师和炼丹师分到手的资源，可比我们那会儿多太多了。”
“更别说，还有复活王国供应的价格低廉的食物，大家生活保障多了很多。”
“到家了。”
张承在一座普通民房前下马，伸手推开门。
两兄弟再聚于同一屋檐下。
“对了，七年才让你回来，这七年你在做什么大动作吧？”张承看向弟弟。
张夜犹豫了一下：“哥，这个事关保密，我不能说。”
“懂了，我不会再问。”
张夜换了个话题：“哥，有一点我不明白。尧族外围的世界，尤其是秘术国，竟然有着大量其他神的信仰，还有许多恶魔出没，尧神大人为什么允许还鼓励其他神明信仰的存在，完全可以将异端全部摧毁……”
张夜的所有精力和敏锐都在炼金术上，其他领域他了解较少，有时候经常难以理解。
“唯有诸神相见中，才能证明谁才是真神。”
张承淡淡说：“尧神大人并不在乎大家是否信奉祂，因为兜兜绕绕，始终会有人明白，祂才是那位最值得跟随和尊崇的神灵，这即是至强者的自信。”
“河流终入海，大海从不在意有多少河流在自己旁边经过。”
张承犹豫片刻，又补充道：“不过我还有一个猜测，尧神大人在养猪。”
“养猪？”
“对，就是等这些神灵肥了之后再宰。”张承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就像是山神那样，最终被送入你们那种研究院去。这些都在尧神大人的计划之中。”
张夜顿时兴奋：“我想起来了！对的，我们合作的白堡还有一尊称号神明【吹哨人】的尸体，还有龙族的尸体……以后说不定我也能用神明的尸体来打造炼金术装置！如果尧神大人不断收取神明和恶魔，大哥你们炼丹师也能制作出真正的神丹！”
“嘘，不可泄露天机。”
张承一脸严肃地叮嘱：“好好做事，神灵领域的事不要问，也不要去管，做好你的本分工作。平日谨言慎行，这是为了你好。”
“是，大哥。”
张夜赶紧点头。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