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4日。
早。
伊豆现存的怪物到底还有多少呢？
收音机已经有段时间没传递声音，恐怕这世界能残留的人十不足一。
没亲眼见到，但能猜测。
想控制那些肉块，拼命研制、克隆，最后又被反噬。没多少活路。
倘若用救世主的标准来衡量，苏明很清楚，自己压根不算。只能是玩家吧？
道德底线下放到足够低，为了完成任务什么都能做的玩家。并不高尚。
“大哥哥，没问题？”
“……”
已经不用苏明主动去找她，在远离木屋之后没多久，她会自动出现。
纯白的连衣裙到现在也是一尘不染。
“我说过出来收集必要的东西。”
“只要我态度强硬点……等她真正走出伊豆后，会没事。”
那种与夏夜相同的香气能让德川爱莉沉睡，但并不能让她遗忘。
只是利用她精神压力过于沉重的buff，加以引导。
1月24日。
中午。
木屋，德川爱莉的脸色依然不太好。
“睡袋，帐篷。水瓶……花生酱巧克力。”
“对了，碰巧看到这把刀，虽然可能没武士刀顺手，但更轻便而且没有缺口。”
“……”
也只能两头跑。
其实这些物资都是拜托夜夜找的。苏明压根没动过。
“今晚就出发。相信我。”
眼见德川爱莉还在望着旅行包发呆，苏明伸出手轻抚她柔顺的金发。
“……嗯。”
1月24日。
晚。
已经在路上了。
走过曾经与乃木坂她们一起走过的路，当初还需要用无人机开路。
现在不用。
看不见一个怪物。也别想再骑摩托车或者怎样，道路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路。到处都是坍陷的痕迹。
“……明。”
“嗯？”
正当苏明搭帐篷时，德川爱莉开口了。
“……”
她视线飘向远处，昏暗中只能见到几辆不知道什么缘故被碾成饼干的汽车。商铺歪斜看不清字迹的招牌。
“明会想拯救这个世界吗？”
“……”
“抱歉，问了您奇怪的问题。”
奇怪吗？
“不会。”
苏明继续绑着扎带，很平静的回答，“我没那种能力。”
“……”
被直勾勾的看着，又见到她脸上愈发柔和的笑。
“我也是。没有能力。”
“所以，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了。对吧？我什么都不用思考。”
“只要想，怎么当好妻子。”
1月25日。
凌晨。
苏明没办法睡觉。
或者说，他的时间被占满了。在德川爱莉熟睡之前，需要在她眼前。
在德川爱莉熟睡之后，得在夜夜面前。
按现在赶路的速度，至多三四天就能到千代区。而后就能重新坐船出去。
“然后呢，小夜因为没有繁衍能力而焦躁。”
“那算是第一次见到她焦躁不安。”
“……”
“确实挺难熬的，不管我想做什么都会找一个漂亮的女性诱惑我。还好我意志坚定。”
“……”
娇小的身子就坐在苏明大腿上，和夏夜几乎没差别。偶尔绿色的发丝会摩挲苏明的下巴。
有些许好闻的香气。
“大哥哥，撒谎。”
“？”
瞥见她突然仰起脸。
“我的同类焦躁不安之后，大哥哥并非只是摸摸头就能让我的同类平静。有更好的。”
“……”
“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我能感觉到。”
1月26日。
其实对于苏明没什么难熬的。
只是要两边一起照顾罢了。真要算起来还不如夏夜和安诗瑶同时吃醋，宛如在读档的上班。
“……明，我的武士刀还在。”
德川爱莉重新在银行大楼里找到她的武器。
“我只习惯用这个，小刀……”
不过她也没扔掉苏明给她的折迭刀，漾起笑容，“以后用来给你削苹果。”
随着出发，她的情绪也越来越稳定。
至少表面是这样。
1月26日。
晚。
“大哥哥认为，乱丢垃圾和吃人哪个更难以接受呢？”
“……”
枕在少女柔软又有点硌后脑勺的大腿。
听到似乎在哪听过的问题。
“嗯，我看到了。我的同类，似乎这样问过大哥哥。”
“所以，大哥哥觉得哪个更难以接受？”
“……”
看不到她的好感度，只能凭借自己判断来回答。
以前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对于你们而言，不会考虑人是什么东西。只是能吃的。在你们看来只是进食行为，很正常。”
“但乱丢垃圾是违反规则。前者更严重吧。”
“……”
那带着些许淡绿色的瞳孔没任何波动，“我没有问同类的想法，是问大哥哥。”
“如果大哥哥的小夜，也吃过很多人。大哥哥还会将她当做人类看吗？”
“……会。”
“我们呢？”
“……会。”
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出纰漏。
1月27日。
下午。
已经能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港口了。
船就在那。
只要找到燃料，登上去出发就行。
随便去哪，只要离开伊豆就算成功。
1月27日。
晚。
“虽然大哥哥没有把我当做人类，我也没有觉得难以接受。”
“嗯……我和同类相比区别很大，我吃了很多人类。”
“我会按照大哥哥说的，不吃掉妈妈。只要妈妈离得很远，躲起来。”
“……”
只要离开伊豆，苏明不会在乎被吃掉与否，毕竟出去之后根本不会再留在这。
她再强，也不可能留下会被游戏召回的自己。
“所以……”
少女的脸颊流露出些许别扭的神色，坐在地毯上，稍稍伸出白嫩的足尖。
“我也可以和同类一样，要大哥哥做一些事，作为报酬吗？”
“……”
就结果而言又要变成夏柚那样？
好吧。
事到如今也没所谓。
“不，我不是要同类那种报酬。我不喜欢……被舔。”
“嗯……我想做，和小夜一样的事。”
“……”
从苏明的视角很容易就能见到，白丝包裹，有些溢出的迹象。
“不用到那种地步，只是……足。”
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主动要做什么，但是不是步子跨的太大？
伸出手来碰到裤链。
1月27日。
深夜。
她到底窥见了什么？能模仿到小夜这种程度。
确实能勾起自己的本能兴趣。
一次又一次。都只是足而已。
袜子脏了就褪掉，换成裸足。
“……”
按理说获得她想要的，想体会的，该露出的表情是什么都好，但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是说，一种要哭的感觉。
“我不喜欢吃人。”
“但我，从存在开始被赋予的意义就是吃东西。”
“……”
“每个同类都有相应的职责，眼睛，口器，活动的肢节……繁衍。”
她的眼角迸出晶莹。
“大哥哥，并不喜欢我。”
“我也知道……我和同类不一样。只是为了活下去。”
“我想，只要切割掉和身体的联系，只要能短暂的活着……或许就能被当做人类。”
“我也这样做了。”
“……”
“但没用。”
“大哥哥，带着妈妈逃跑吧。在我还能是‘人类’之前。”
她站起来，稍稍并拢足尖。
“谢谢。”
“稍微，能明白同类的想法。嗯……比填饱肚子，更满足。”
“……夜夜？”
苏明的身体被有花纹的触手卷起。原本早就该散去的雾又逐渐笼罩。
“我不是夜夜，如果可以，我也想和同类一样……有自己的名字。按人类的说法，按同类的说法，我……是第三胞胎。”
1月28日。
晚。
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有雾。
起先我很担心，但随着船行使过【禁止入内】的牌子，又逐渐放下。
没见到以前会拦在眼前的舰艇。
和明说的一样，我们的确正在离开伊豆。往外边的世界去。
“……明。”
“嗯？”
稍稍呼唤。
正在船头吸烟的明顺势回过头，露出微笑。
我知道，他有很多事瞒着我。
多半是不好的东西。
对他来说可能非常难熬的。相处这么久，我也知道……他不喜欢让我分担痛苦。
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是不问，不去思考多余的事，尽可能平静。然后，这样从后边搂住他。
既然可以出来，就说明没问题。先前想的都可以当没想过。
只要重新展望以后就可以。
“我……想练习哺乳。”
“啊？”
“……以后，不管是领养还是想办法恢复生育能力，我都想试着和明有一个孩子。”
“慢着，爱莉？”
“……”
我真的已经不会再去思考了。
不管明与它做了何等不好的交易，有多少难熬的事，都过去了。
它应该就是我要复仇的终点，拦在我和明未来的绊脚石。
如果这样就能跳过。
我会放下失去家人的仇恨，放下它也许对明做过非常过分的事那种仇恨。
得出这样的结论不是很简单吗？
因为我做不到。我在明的面前哪怕咬牙攥紧最擅长的武士刀也只是个最普通的女人。能做的……就只有现在，给予所谓的温柔。
能活过那两年多，正因为处处都观察细微……到遇到明之后，把这种洞察力用在他身上。
自然而然也会发现。
嗯。
那种怪物……最开始是模仿，后来变成对我与明做的事感兴趣。拿这种当交易吗？
很荒唐。
但就是这样，做过和没做过，毛细血管的状态不同。就是能知道，不管是毛细血管，还是见过的绿色发丝。
还有，对我说是做梦的看见的光景……趴在他胸口的娇小身体。
我想，这种事不应该是作为妻子的我被谁威胁吗？
如果是我，可能会选择宁愿死也不服从。
因为是男人，所以就可以无视那部分尊严和屈辱？
不。
只是，想保护我而已。那和出轨、背叛沾不到一点点边。我不会戳穿的，也不会提起。
就这样，坐着船出去。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了。明也不需要在这时候费劲的向我解释真相。那种东西不重要。
看吧。
离之前最远去过的地方，越来越近了喔？就快出伊豆国的海域，到邻近的……现在该说是13区的地方？
1月28日。
凌晨。
任务完成条件，只要离开伊豆就算成功。
国土应该也包括海域……不像海岛市那样只要出海就算成功。不然之前就完成了。
地图上显示伊豆的海域比本土还大，从千代港口出发，过去还有个岛……真要算起来，得差不多开到离伊豆最近的一个国家，才算是离开海域。直线距离接近1000海里。
现在开的客船速度哪怕空载也只有20节，听发动机的声音有点闷，应该是有问题的。
即便这样，加上中途添加燃料和整顿的时间，顶多就一天。
“明，我来吧。就这样……”
德川爱莉大概不是想要什么主导权，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要自己动而已。
【好感度：179】
【描述：对你有极致爱意的女孩子。目标心里压力过于沉重，请注意引导。】
她头顶的半透明词条框宛如汽车仪表盘，一直提示该保养。
离开这就行了？
自己的确没事了，回去假如有缇娅她们帮忙，自己还有完美级的读档，就算要再面对失控的夜夜，也能有胜算。云雀她们的实力不比自己弱。
德川爱莉也能活着吧？毕竟她出现在现实，按经验来讲……不论自己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实。正如夏夜，她的出现是既定的。
所以，只要任由客船跟着航线自动往前开就好了。航速不快，也有自动避障雷达，不用担心会触礁。
‘按人类的说法，按同类的说法，我……是第三胞胎。’
但那句话就一直萦绕着苏明脑袋里。
好像理解了。
也不是说理解，早就该知道。如果是和小夜一样的生物，那么学习能力强是自然的。
小夜和别人说话不会结巴，只有和自己说话才会断断续续……那是她自认为的萌点。想在自己面前一直保持幼稚的形象。
虽然学习情感方面会慢很多，但不代表她们捕捉不到人的心情。
就比如，自己没把她当人的想法。
真的算解决了？
本体……要把那种事留到现实解决？在游戏里有机会不去解决，要到现实去解决？
如果小夜吃过人……
不。
偏执的讲，她在无意识时按照所谓本体的意愿进食，跟她有什么关系？小夜是因为自己才存在的。
同理，留在伊豆的少女也是。
就像女神和云雀。有什么关系？真的敌人，是所谓的本体。
确实，没办法把她当做小夜，但谁说不能当做和夏柚一样的迷之朋友？
她看起来比夏柚更容易相处，更能成为盟友。
试一试又何妨？
何况，就这样走了，德川爱莉真能活到出现在现实？万一改变了呢？
“爱莉，我要回去一趟。”
“……”
见到趴在身上的德川爱莉，稍稍愣住。
该用什么理由呢？
“嗯。我知道了，明多久会回来？”
结果，她压根没问理由。
刚才停住的动作，也在短暂停顿后继续。
“最多一天。”
1月28日。
早。
苏明重新踏上伊豆港口的土地，雾气浓的发指。
“大哥哥，为什么要回来？”
“……”
她的身体布满花纹，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的样。
“你说的对，我之前的确没把你当人类。”
“但现在我觉得可以。”
“前面问过的，如果小夜也吃过人会怎么样，我只能说……在她是小夜的所有时间，我相信她都是人类。”
“名字很重要，但叫夜夜也不代表是小夜的替代品，我取名字都很随便。”
“你说过，无法违抗本体的意愿必须要吃掉我是吧？”
“虽然我不知道本体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联系到底有多强……但我有一个点子。”
“不如你就来吃掉我。”
“……大哥哥？”
少女的脸颊扭曲，毫不掩饰在克制某种念头的迹象。
大概就是要吃掉自己的冲动？
就这样逃走了，到最后她肯定还是会吃干净这颗星球，德川爱莉又能跑哪去？她不会飞，也没有影视剧里穿越虫洞的飞船。
面前的少女比起夏柚无知很多，也不知道如何跨越位面，甚至连位面的意思解释很多遍之后她也不明白是什么。
只能说，因为夏夜传递的东西，因为自己……才会存在的意识。
“只要吃掉我，本体就会满足。懒得管你。”
“你……就有机会，有可能获得自由了吧？”
“……”
到底是花了多久才想出的办法呢？
不以逃出去或者杀掉她作为目标，以能当做盟友，朋友的方式去思考。
“很抱歉，我之前确实是带着目的接近你。”
“现在也是。”
“我可以明明白白的说，要彻底接受你的存在……我还需要一定时间观察，没办法立马就和对待你其他同类一样对待你，更不可能和对待小夜一样对待你。但我可以试试。”
“所以说。”
苏明攥住她有些畏缩的小手。
“和我一起离开这。不用忍耐太久，只要忍耐一天，忍到离开伊豆伊豆的某一刻。吃掉我就行了。”
“那之后，如果你能忍住不吃掉爱莉，能保护她……嗯，我会把你当人类，当朋友看待。”
“……大哥哥，会死。”
“不，我不会死。绝对不会。”
读档，并不是只能用来读档。
也能用来骗怪物，对吧？
本体强烈的想吃掉自己，那就给它吃，吃饱了……就该继续打盹。
那时候，攥着的小手，也有机会拿回控制权。
只是说要怎么精确到任务完成的一刹那被吃掉，稍微有点麻烦。
比如，提前在她肚子里……只要没消化，没死，熬到有提示出现就成功。
只有爱莉自己，很难活下去。但如果，能像当初保护安诗瑶一样，多一个保护她的强大角色……这样，可以心安理得的退场。当做任务完成。
而非权衡利弊只顾自己完成了高级任务，草草了事。
那算什么？
如果说现实中的德川爱莉就是因为被自己扔下变成仇人，那么……现在并非是为了改变这种结局才做多余的事。就单纯的，希望她能活着，更轻松的活到出现在雪国。
1月28日。
中午。
明比说的还要早回来。
“爱莉，坐在这。我有事情要说，非常重要。”
“……”
那种严肃的神情让我有些动摇。
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发现，你变漂亮了。”
“……诶？”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该说是越来越有女人味吧？再也不是当初耍太刀的怪物猎人。”
“……真的吗？”
我敏锐的觉察到，明本来想说的大概不是这，不是夸赞。
是突然改口的。
但既然明没打算说，那我就配合。
反正，船已经在往前开了。之后不会再和那种怪物周旋。再遇到……也不该是我和明去面对。
1月28日。
晚。
已经能在雷达上看到红点，标注再往前开顶多两小时就能出伊豆海域。
该说是好还是坏？
“……”
船体的发动机声音越来越闷，感觉随时都会抛锚。原本好歹有20节的速度现在只有15、16节。
但油量是够的。就算真有故障，再不济游泳也能游过去，她会水。而且身体素质不俗。
也正因如此，这两小时对苏明来说，够了。
“唔……”
船舱里仅有的一张毛毯被苏明当成垫子，铺在地下。德川爱莉就躺在那。
她的双足也一样，不需要黑丝修饰……没任何瑕疵。
“明，不会觉得脏？”
“为什么会觉得脏？这可是爱莉因为我才有的东西。”
捏着她的大腿，顺着滑到皮鼓。有黑丝包裹确实会很光滑，可没有并不代表就不光滑。是两种有不同魅力的感触。
还是没必要说出来吧？
记在留言板，留两份。一份放在船内，一份交给夜夜。如果事情足够顺利……只要夜夜拿出自己亲笔写的东西，德川爱莉或多或少会稍微信任她一点点。
并非只是为了德川爱莉能活下去，还有很多。
如果能让与小夜有关的麻烦，本体……也让自称口器的少女变得和夏柚一样，也许会有什么积极的变化。
只是说，选择用这种方式告别，说不定，搞不好这才是变成‘仇人’的原因？也许吧。但这已经是苏明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最有可能彻底解决麻烦的办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