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厉鬼没了半截脑袋，在一点暗淡的月光之下，可以看到脑袋里面的红白在蠕动。
还有半身的鲜血，也是死亡时候的模样。
余小小猛然一哆嗦，被厉鬼的样子吓了一跳，嚎啕大哭。
“我错了，我不该动你们的供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是，厉鬼却不相信余小小的这个姿态。
这小丫头太聪明了，一到这种时候就卖乖，让人同情，之前知道余修是人之后，立马嬉皮笑脸。
“别哭！再哭我就掐死你！”厉鬼呵斥一声，余小小果然不哭了。
随后，越来越多的厉鬼出现，余小小都没有哭，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袋子，这些厉鬼要是敢抢她吃的，她就咬死这些厉鬼！
就是凭借这股子狠劲儿和幸运，她才可以活到现在。
那些厉鬼纳闷了：“你真不哭？”
“你们不让我哭。”
这话倒是没毛病。
但是一般情况下，一个鬼对一个小孩子说这种话，小孩子理应哭的更加大声才对。
“我们不让你哭，你就不哭？你不怕我们吗？”
厉鬼们距离余小小已经越来越近，把余小小包围了起来。
余小小点头：“不怕。”
“为什么不怕？”
“因为我见过比你们更吓人的东西。”
“是人心？”
“对，就是人心，他们骗我，把我拐卖，把我囚禁，让我乞讨，他们为了看我笑话，把吃的丢进泔水桶，让我自己去捞，他们都能对我造成真正的伤害。”
余小小很平静：“你们呢？你们跟我说说，你们除了能让我做一场梦，还有什么用？我经常来乱葬岗找吃的，我要是害怕，就不来了。”
众多厉鬼沉默了。
他们本来想着吓唬这小丫头一次，等着这小丫头问出“你们怎么才可以放过我”的时候，就让一个鬼扮演好人，救了她，告诉他：
你去西边，不停跑，可以遇到一个人，你跟那个人走，他可以救你，让你一辈子享福。
结果，小丫头不吃这一套。
这还真是一个硬茬子。
不过，诺大的乱葬岗，上百万鬼魂，有本事的鬼，多的是。
比如东边就有一个有点道行的老鬼魂，他可以在迷乱凡人心智的时候，用梦境套出别人过去的经历。
虽然不如小说里的读心术那么邪乎，但是用来对付凡人，还挺好用。
这个老先生就在这些鬼里面。
他看着余小小一步一步后退，伸手示意众人，不要继续向前了。
随后，他一个鬼上前，道：“你知道吗，和你一起的拾荒者，死了多少了？”
余小小摇头：“太多了，记不清了。”
“我知道。”
鬼魂一脸认真：“我是算命的，死后，我算得更准了。
“你三岁的时候，被七个大一些的拾荒者带着要饭，他们的名字叫王晓宇，李东，狗蛋……
“你四岁那年，狗蛋死在了凶兽的肚子里，五岁那年，李东被人打死，六岁的冬天，他们全都被冻死在了天桥下，死前把衣服套在你身上，让你挺了过来。”
“你八岁那年……”
鬼魂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杀人，只诛心。
“和你走在一起的拾荒者，总共一百三十二个人，全都死了。”
鬼魂说着，余小小默默流泪，心脏抽痛。
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因为对她好的人，都死了，而且都被这个鬼魂说中了。
仔细算算，竟然有一百三十二个人啊，真是不少。
自己能活到现在，纯属运气。
鬼魂继续道：“你今年也会死，要死在凶兽的嘴里。”
余小小不信：“城市附近的凶兽都快要死绝了，我觉得我会死在冬天的大雪里。”
鬼魂摇头：“不，你太稚嫩了，今天这场大雾知道吗？有没有感觉吸进肺里，让你十分清醒？
“因为这场大雾就是灵气二次复苏的征兆，再过不久，灵气再次复苏，凶兽会更强，你会死在暴乱的凶兽嘴里，和我们一样。”
余小小怕了。
没有人想死，哪怕她想过无数次，死了就解脱了，但是人就是这样，别人说你要死的时候，你就会不甘心。
“你算的很准！能不能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活下来？”
余小小咬着牙，眼里有泪花在闪动，“我想活。”
其他厉鬼都暗自高兴，心想：孩子就是孩子，真的要死，还是会害怕。
他们想笑，却被一个老鬼瞪了一眼，让他们不许笑。
只能让这位有道行的老先生说话，否则万一露馅了呢？
这位有手段的老先生就是不一样，他抓住这个机会，继续道：“对，我也知道你想活，因为铁柱死的时候，说让你帮他看看美好的世界。”
“刘青死的时候，说你要好好活着，连他那份一起。”
“吴中死的时候，说你一定要帮他尝尝传说中帝王蟹的味道……”
“很多人都跟你说过，让你好好活着，连他们那一份一起。”
余小小大哭起来，现在她真的怕死了，害怕自己这条用很多人的命堆起来的命死得这么轻贱，一文不值。
老先生知道，机会来了。
他内心一笑，一脸正色：“丫头，我是死人，我一直都在看着这个美好的世界，我也希望你可以活下去，可以有钱，可以身体健康，可以过上好日子。
“办法只有一个，但是我不知道灵不灵，只怕我说了之后，会害了你，所以索性不说了。”
说着，老先生就要淡化，离开余小小的梦境。
老先生旁边的老鬼们心情激动：
瞧瞧，瞧瞧！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都说了这么多真话了，再来一句“我也不知道灵不灵”，哪怕我说不灵，对面也不信啊。
灵！必须灵！
余小小也是这样的态度，她急了眼，立马上前去，拉住了老先生的袖子：“老先生，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告诉我怎么办！”
老先生本来要淡化，又被拉了回来，心里笑着，脸上依旧面无表情，道：“你朝西去，一路走，遇到的第一个人，就能救你，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去吧！”
说完，所有的鬼魂都从余小小的面前淡化，消失不见。
余小小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向四周，喊了一声：“感谢老先生指路！”
然后起身就往西边跑。
身上的袋子里装着好多吃食，很重，她直接把袋子都丢了，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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