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依旧热衷看热闹，从刚开始的两三个到现在这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认识不认识的，无论是感叹同情的，鄙视嘲讽的，相互之间说得是热火朝天。
忘乎所以的他们根本就忘记了是站在冰面上，在一对衙役到来，气氛再次达到一个高度的时候，冰面突然裂开，所有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这么跌进了冰凉的湖水里。
柳青青感觉她被刺骨的凉水给包围着，一张嘴，冰水就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一呼吸，鼻子里也跟着进水，难受得紧的她不断地挣扎，手脚却是越来越重，身体也不断地往下沉，窒息的难受让她早已经忘记了这是再梦中的。
“啊”柳青青在心里大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也把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柳青云等人吓了一跳，不过，此时的她顾不得那么多，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心想的空气，心想着能自由呼吸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等到柳青青身体没那么冷了，心里的恐惧渐渐退去，呼吸也缓慢下来，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好些了吗”柳青云开口问道，再次递过去一杯热开水。
柳青青摇头，她刚才已经喝得够多了，“好多了。”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那你就早些休息吧。”他们知道，现在并不是问青青她梦到什么的时候，刚刚她醒来的时候，眼里的害怕他们看得很是真切，想必在梦中，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情。
柳青青点头，她确实也挺疲惫的，刚缩了缩身子准备躺下，左右两只眼皮却在这个时候，挑个不停，她不是面瘫吗要知道之前她也对着镜子试过的，无论她多努力，脸上的神经就像是坏死了一般，一点细微的表情都做不出来，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柳青桦紧张地问道，自家妹妹是有福气的，可也是多灾多难的。
柳青青摇头，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发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了想，还是让常笑帮忙说了出来。
柳青云几个凑近一看，果然那两个眼皮依旧在不停地跳动，“姐，这会不会预示着什么”
不能怪柳青槿神叨叨的，而是许多发生在她姐身上的事情都是不能用常理来推论的。
柳青青忍着害怕，将梦中的事情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边想边说，让他们帮着一起分析分析。
“跟莫染他们兄妹有关”柳青桦皱着眉头说道。
“恩。”柳青青点头，“莫琪最近恐怕有灾难，我觉得莫染也逃不过，还有那些看热闹的人，你们想想，大冷天的，那么多人跌进冰窟，能救起来多少，又能救活多少”
恐怕会少得可怜，所有人心里都有答案。
“可是，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柳青青也知道她每次做噩梦的事情都会发生的，她的噩梦出现就是让她去阻止的。
柳青云伸手想要摸摸柳青青的脑袋安慰她，不过，被柳青桦抢先了，而他的手则被柳青杨不着痕迹地抓住，就连他原本所站的位置都被柳青槿给抢了，三兄弟都用戒备又警告的目光瞪了他一下，意思很明显，你们还没成亲，别动手动脚的。
柳青云甩开柳青杨的手，摸了摸鼻子，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他的舅子，他不能计较，反正过不了多久，他和青青就成亲了，他忍了。
柳青青没有发现四人之间的交锋，自家大哥温暖的大手让她忍不住那脑袋蹭了蹭，似乎整个人都温暖了不少。
“青青，你别担心，既然知道事情有关莫染兄妹两，我们明日就去找他们，你早些休息，有我们在，一定不会让你梦里的事情发生的。”柳青桦笑得很是温柔地说道，看得一边的柳青云牙痒得不行。
“也只有这样了。”柳青青点头，乖乖地躺在床上，一沾枕头瞌睡就来了，只是跳个不停的眼皮让她怎么也谁不知道，不过，她也不想柳青桦他们陪着她受累，“大哥，你们也去休息吧。”
“恩，”柳青桦点头，“看你睡着了我们就去睡觉。”
柳青青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地慢了沉了，虽然眼皮依旧在跳，困极了的她意识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迷糊起来。
柳青桦给自家妹妹把被子掖得严实之后，示意屋内其他的人离开，几人轻脚轻手才走出去几步，还没踏出房间门，“碰，碰，碰。”剧烈地敲门声响起，柳青桦等人眉头皱起，回头，如他们所料的那般，青青也被惊醒，坐起身来。
“没事，青青，我去看看。”柳青桦笑着说道，因为柳青云的关系，即使是这样的大冷天，在他们院子里看不见的地方隐藏着不少的侍卫，既然此时他们没有出手，想必来人也没什么危险，再说，这大半夜的，敲门这么急迫，应该是有很紧急的事情。
柳青桦出去没多久，就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青青，莫染在外间，他妹妹不见了。”
“不见了”柳青青和柳青云等人都是一惊，随即就想到，恐怕噩梦里发生的事情就在今晚，来不及了吗
柳青青急急忙忙地下床，将棉袄裹上，随便拢了拢头发，就跟着柳青云他们走了出去，此时的莫染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白天因为天气冷，他早早地就回了他们租的院子里，莫琪没在，他也只以为是出去买菜了，并没怎么在意。
只是随着天色越来越暗，依旧没有妹妹的踪影，有些担心的他自然出去寻找，可将莫琪经常去的地方一一找过，也询问过不少人，却半天音讯也没有，这才有些慌了。
“大半个京城，除了我不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莫染的声音带着恐慌，“问了不知道多少人，都没有人见过我家小琪，你们说，小琪会不会”接下来的话，莫染都没胆说出口，仿佛只要他说出来，就会变成现实一般。
柳青青的心也不断地往下沉，不仅仅是因为莫染的话，更因为莫染此时所穿的衣服，跟她梦里的是一模一样，难道莫琪真的已经遭遇不测了
“青青，你别急，或许还没有，”柳青云看着身子微微颤抖，脸色发白的柳青青，连忙说道，一边说话，脑子还在不停的转动，“京城里能够让寻常百姓自由出入的湖并不多，你说你看到了柳树。”
“状元湖。”柳青桦兄弟几个同时说道。
莫染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柳青桦等人也知道现在不能耽搁，柳青青更是直接抓着常笑的手，在心里对他说道：“常笑，你快去状元湖，一定要将莫琪给救下来。”
“状元湖在哪里”即使之前去过几次状元湖，但常笑的智力还是小孩子，健忘得很。
一听常笑这么说，柳青青急得不行，但他们之中，谁也没有常笑的速度快，“让常笑带着我去吧，这里我最轻。”柳青槿开口说道。
他们都清楚，莫琪若是真的过不去这关的话，不仅仅是青青会内疚，就是他们心里也会难受的。
“那你小心些，我们随后就到。”柳青桦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即使青槿在很多方面都比他这个大哥强上许多，不过，他身为大哥，还是要照顾弟弟的。
“放心，”说完这话，柳青槿就抓着常笑，“走吧。”
两人离开后，柳青青他们也没有逗留，快速地套了马车，飞快地往状元湖赶，而躲在暗处的侍卫头领看了，叹了一口，一抹脸，挥手，提气，带着一队人，跟上马车。
京城夜里的街道很是空旷，更何况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夜，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一个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坐上马车的莫染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想你妹妹无事就闭嘴。”柳青桦十分严肃地说道，不说他现在并没有心情解释，就算是有，事关青青，他们也不会说的。
莫染一愣，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飞奔的马车终于停下，驾车的柳青云看到常笑和柳青槿挥手的身影，松了一口气，几人匆匆地赶了过去，“小琪”莫染惊恐的叫声让所有人的心都是一凉。
柳青青他们这才注意到，一边躺在常笑那厚棉衣上的莫琪，看着她此时的惨状，几人都倒吸一口气。
只见莫琪那张精致的脸上全是鲜血，眼睛紧闭，头发凌乱，身上虽然裹着常笑的衣服，但从脖子上的痕迹可以看得出来，她遭遇了什么。
莫染快速地扑了过去，“小琪，”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对方却像是死了一般，没有半天回应，颤抖地生出手，放在她的鼻子底下，微弱的呼吸让莫染几乎喜极而泣。
“先带她去看大夫，”柳青云开口说道。
莫染这才慌里慌张地将自家妹妹抱起来，放进马车，柳青云驾车，朝着他们熟悉的医馆而去。
“大夫，我妹妹她怎么样了”莫染看着大夫走出来，急忙开口问道。
“哎”大夫叹气，几人的心都跟着一紧，“令妹到底得罪什么人了，竟然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
莫染茫然地摇头，他完全不知道啊，再说，他妹妹那么乖巧，怎么会得罪人呢
想到那姑娘的惨状，大夫也面露不忍，看着莫染，说话的声音很是沉重，“令妹的眼睛被硬物戳瞎，还有舌头也被人割了，如今还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至于她的眼睛和舌头，我也无能为力。”
莫染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喃喃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原本柳青青等人被莫琪一脸的鲜血所吓到，可她们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比他们所想到的还要残忍，她梦里莫琪流出来的血泪竟然是这样，这样的狠毒让柳青桦他们都觉得震惊。
只是，事已至此，无论他们多愤怒，多难过，又有多惋惜，也改变不了莫琪的现状。
“莫染，你得坚强，莫琪还需要你，这件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的。”柳青云上前，对着莫染说道：“我们拿了要，先回去吧。”
此时的莫染整个人都呆呆的，听了柳青云的话，到底恢复了一丝清明，用袖子抹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水，沙哑着嗓子说道：“走吧。”
莫琪的情况，莫染被恨意充斥着的双眼，都让柳青云等人放心不下，于是，直接将他们两人带了回去，莫琪依旧住在之前柳青桦的院子，而柳青桦搬出来跟柳青杨住一起，把他的院子留给他们兄妹两。
等到将莫琪安顿好后，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哪里还有睡意，就回到堂屋，柳青槿将他和常笑到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们到的时候，”柳青槿看了一眼莫染，他都有些不忍心说下去，虽然他没有妹妹，但是他也能感同身受的，若是这事发生在他姐身上，他非得疯了不可。
莫染深吸一口气，两个拳头捏的死紧，“你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两个男人正对莫琪不轨，”果然一听这话，莫染眼里的仇恨有浓烈了不少，柳青槿连忙补充道：“不过，幸好我们去的及时，所以，他们并没有得逞。”
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了，那是，莫琪身上就剩下一件肚兜，这话柳青槿没说，莫染也能够想到，即使他没成亲，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想到妹妹身上的那些痕迹，他就恨不得宰了那两个畜生。
“那两人呢”莫染咬牙切齿地问道。
柳青槿脸上有些尴尬，他自然明白对方这么问的用意，只是，“常笑出手太快，也太重，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气”当时或许没死可也是重伤。
莫染豁然起身，他心里堆着仇恨之火，急需要发泄出来，而那两人，无疑是最好的对象。
柳青云他们没有阻止，只不过，莫染刚踏出堂屋的门槛，“咚咚”两声，两个物体就落到了他们院子里，众人跑出去一看，“就是他们。”柳青槿开口说道。
那两个男人本来就被常笑伤得不轻，又被暗中的侍卫这么一甩，刚醒来浑身都痛吐出一口鲜血不说，还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有点清醒，如雨点般的拳脚就落在他们身上。
柳青云等人站在一边看着，对于两个男人痛苦的哀嚎听而不闻，这样的人渣败类，就是死也不为过，更何况莫染现在确实是需要发泄。
“小姐，他们快死了。”别看常笑智力跟小孩似的，但在功夫上的造诣确实极好的，出拳用几成功夫能将对方打成什么样，他都门清，想着师傅和小姐都曾告诉过他，不能伤人性命，担心这两人死了，小姐会怪在他头上，才开口说道。
“莫染，得留下他们，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青云对着疯了一般的莫染说道。
莫染听了，停下了手脚，气喘吁吁地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两人，“为什么我妹妹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你们要那么对他”
常笑是个诚实的孩子，所以，这两个男人是真的只剩下一口气了，一听莫染的话，两人浑身一哆嗦，“我不知道，我们只是街上打更的，路过状元湖的时候，有个蒙面人将你妹妹交给我，又给了我们十两银子，让我们将你妹妹找个地方埋了。”
一人结结巴巴地说完，他旁边的人不住地点头，还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示意他们真的没有撒谎，两人此时害怕极了，哭着说道：“我们是真的不知道，我们也是被逼的，那个蒙面人会飞，告诉我们说若是我们不答应，就杀了我们。”
“所以，你们就敢对我妹妹动手动脚。”发泄过后，莫染已经冷静下来，只是心头的恨意却越来越浓烈，甚至慢慢地深入骨髓，柳青云说得没错，他一定要为妹妹讨回公道，这两人既然敢对他妹妹不轨，他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两个男人吞了吞口水，眼前的男人好可怕，他们此时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起那色心了，完了，逃不掉了。
“我们先进去了，你自己处理，”柳青云想了想开口说道，能够对已经伤成那样的莫琪下手，这两个男人显然就是死有余辜，转身进去之前，还补充了一句，“不要在这个院子里。”
即使是两个男人此时的模样很是可怜，柳青青也没有想过要求情，因果报应，无论最后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他们自己该承受的。
莫染出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将他在回来的路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们怎么知道小琪在状元湖”他清楚柳家人都是好人，他也不想怀疑他们，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要当面问清楚，不然心里总会有疙瘩的。
柳青云等人沉默，青青的秘密如今知道的人虽然不算少，但也不是很多，若是莫琪无事的话，他们隐瞒也就隐瞒了，可如今莫琪变成这样，若是他们换个角度来想，心里也是有怀疑的。
“大哥，告诉他吧，”柳青青说道。
柳青桦点头，很是简洁地解释了一便，看着莫染不可思议的目光，“我知道这事有些匪夷所思，但我并没有说谎，你不相信也可以理解的。”
“去年的雪灾也是因为柳姑娘”柳青桦就只举了这么一个例子，莫染震惊地再次问道。
其他人点头。
“难怪，朝廷会准备的那么充分，”莫染回想起去年他们家乡的官员蛮横地行为却救了不少人，看着柳青青的目光带着敬意和谢意，若不是她，小琪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柳家这边发生的事情，四皇子很快就知道了，端木昊看着不断散发冷气的四皇弟，脸上难得的没有笑容，“这不像老八的手笔”
四皇子一愣，身为皇子，他们谁的手上没有人命。
“老八自诩君子，是不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付一个姑娘的他只会干净利落地杀人灭口。”端木昊开口说道：“留下莫琪，虽然戳瞎了她的双眼，割了她的舌头，但人没死，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二哥的意思是”
“这恐怕是女人的手段，你想想宫里的那些女人，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的调调。”端木昊讽刺地说道，“至于目的，你说，要是柳青青知道，莫琪变成这样，是因为她，心里会少受吗”
四皇子摇头，“二哥知道是谁”
“一个能对付柳青青却不会遭到报应的人。”端木昊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四皇子却听得很清楚，即便这是皇家子弟心里都知道的事情，他们在嘴上却是很少提及的。
“想要拆散柳青云和柳青青，做梦，也不看看父皇同不同意。”端木昊倒是没什么顾忌地说了出来，那些人的心思，谁不知道。
莫琪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醒过来的她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一丁点小声音都能将她吓得吼叫，能靠近她的人也只有莫染，虽然之前莫琪的性子就沉静乖巧，没有多大的存在感，但变成现在这样，受了惊吓就将自己缩成一团，好听的声音变成了呜呜的吼叫，灵动的双眼一片死灰，看得柳青青等人都难受得紧。
柳青云等人这几日一直在想着莫琪的事情，最后得出结论，刺瞎她的双眼，割了她的舌头，恐怕是因为莫琪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才会被如此对待。
“就因为这个”这些日子，阳光的莫染变了很多，冰冰冷冷的脸上再无灿烂的笑容，原本开朗的他，除了陪着莫琪的时候会说许多话之外，其他的时候，基本都不再开口。
“除了这个，我们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来”柳青云点头。
莫染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从那两个男人被他处理了以后，毒害莫琪的凶手就断了线索，“再等等。”
“等什么”柳青云等人不明所以，虽然他们也痛恨那个凶手，却不知道该从何处查起。
“莫琪不能说，还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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