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巢地宫的入口已经被断壁残垣堵住,尤利西斯手起刀落,几道凌厉的剑光划过之后,倒在他们面前的承重柱顷刻裂开,露出了黑漆漆的洞口。
云奈收起蝶翼,在黑暗中循着记忆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终于在暗室找到了阿舍尔。
因为刚才连绵不休的炸弹攻击,暗室已经塌了一半,灰尘漫天。
阿舍尔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来,如?花般淡粉色的发丝滑落,露出他怀中抱着的姜扶倾,她紧闭着双眸,唇色苍白近乎透明。
“王、”云奈踉跄了一下,顾不得仪态,几乎是爬过了坍塌物,来到姜扶倾面前。
“王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阿舍尔嗓音沙哑,琥珀眸在看见云奈身后跟着的几名陌生虫族时彻底地黯淡了下去。
云奈一言不发地从阿舍尔怀里接过昏迷不醒的姜扶倾,指尖轻抚过她面颊上的发丝,看着她虚弱地连呼吸都几乎感受不到的模样,喉咙一涩,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哽咽地难受。
他飞快地眨了眨眼, 掩下眼角湿润的痕迹,如抱着珍宝般将姜扶倾紧紧抱在怀中,沉默的离开。
阿舍尔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离开,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如灯芯摇曳的烛火般,被顷刻掐灭,陷入无尽的黑暗。
云奈抱着姜扶倾走出虫巢,已经驱走兽人军团,正在打扫战场的虫族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身为虫族,它们能感知到王的力量的强盛与衰弱,自然能清晰地感知到此时此刻,姜扶倾虚弱地命悬一线,众人的视线齐齐追随着云奈怀中的少女,目光狂热又哀伤。
这可是他们寻找了十几年才终于找到的王,本应该在圣殿之中,享受万虫敬仰崇拜的王,却在这颗贫瘠落后的星球上饱受苦难,甚至为了保护这群低贱的异族虫子而奄奄一息。
滔天的愤怒油然而生,一只虫子几乎被愤怒烧昏了头,手里的重武器差点被他捏碎,将满腔的恨意发泄在这群本土虫子身上,恶狠狠地掐着对方的脖子,咬牙切齿恨声道:“都是你们这群低贱的废虫,既然没有保护吾王的能力,为什么要拜她为
王,将她害成这个样子,你们该死!”
其实他们心中都知晓,让这群尚处于低级文明的本土虫子,打败从太空一路追杀而来的兽人宇宙舰队实在是太过苛刻,可是姜扶倾过度透支的身体,已经让这群虫子统统丧失了基本的理智。
仇恨以星火燎原之势,在整个战场上摧枯拉朽地蔓延下去,霎时间,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战场再次被点燃。
然而,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尤利西斯却无暇处理这件事,甚至是默许。
因为姜扶倾身体的损伤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一名军医虫子在仔细检查完美扶倾的身体之后,一脸凝重道:“王的呼吸、心跳以及脉搏全都十分微弱,她一定是过分透支了自己的身体去治愈这些虫子。”
军医虫子满脸的心痛不忍,继续说道:“治愈能力几乎是以王的心血来灌溉伤口,从而达到让伤口复原的目的,可一旦强行透支自己治愈,王的身体血肉,就会一点点流逝,只剩一具空壳。”
尤利西斯暗暗握紧了剑柄,神情严肃,他知道军医的话没有半点夸张。
他静默须臾,冷声道:“去把叶月叫来。”
云奈眸色微紧了一些,但看着怀中已经不省人事的姜扶倾,终究什么都没说。
姜扶倾渐渐有了意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她缓缓睁开眼。
她躺在青翠的绿草地里,草地很高,几乎到人的膝盖,将姜扶埋没在其中,柔软的草叶上凝缀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水,阵阵沁人的清新香味混着淡淡的土腥味涌入她的鼻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无边的绿色狂野下起了一场雾气。
一阵风吹来,草色随着风吹拂的方向摇摆柔荡,好似连绵不绝的绿色海浪,露珠纷纷从枝叶上滚落,淅淅沥沥地溅在她的脸上,像下了一场小雨。
她撑着无力的手臂想要坐起来,但还不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草丛中忽然冒出几条雪白的丝线,缠住了她的手腕脚踝。
姜扶倾短暂地怔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挣扎。
但那些丝线极为柔韧,姜扶越是挣扎,它们缠得就越紧,那些丝线有些潮湿甚至还带着一点温热,在纷乱的雨丝中如同浸了水的缎带。
“嘘,别怕??”微哑含笑的嗓音忽然从姜扶倾的耳边响起,如同露水般潮湿黏?地贴着她的耳廓,幽幽地钻进她的耳朵。
姜扶倾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肌肤划过微微颤栗。
“你是谁?”姜扶倾竭力仰起头,想要看清身后人的面容,却只看见了一双绿眸。
同样都是绿眸,但他和索莱依的绿眸却截然不同,索莱依的绿眸如一块极品上乘的祖母绿宝石,可以清晰地窥见他的内心。
但这个人的绿眸却如同潮湿的沼泽地,终年萦绕着隐隐绰绰的雾气,一旦陷进去,只能挤榨出一身拧干的湿漉漉的水汽。
“我从前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敢这样帮着我,你不怕死吗?”姜扶倾虚弱地厉声道。
她能感受到这个陌生的男人是虫族,所以一时倒不是特别害怕,只觉得被冒犯。
“王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叶月。”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中夹杂着淡淡的遗憾与苦涩,伸手环住她的腰身,他的手很凉,病态苍白的肌肤下能看见隐隐的经络,指甲却染着红艳艳的蔻丹色,似血滴一般,黏在她的身上。
姜扶?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黏糊幽凉的青蛇给缠上了:“没印象,没听过。”
话一说完,姜扶倾感觉自己手腕脚踝上的丝线颤了一下,像是受到刺激一样,疯似得缠了上来。
茂密的草丛晃得越发厉害,露珠如雨,被浇湿了的丝线仿佛被软化的糯米纸,下一秒就要融入她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