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仙家。”
“哦？”
“普通人，一个当官的。”
“官老爷？官老爷好，家里殷实。”
“不是贪官，是清官。”
“清官？清官不好，穷，不过也行，清官好，他会爱护的。”老人笑呵呵道。抱起怀里的猫，终于回过头，看着迎面走来的青年…
“你还是这副模样。”
王瑾迎面走来，也在同时看到土地公，朝着土地公微微点头。
这位土地公并不认识王瑾，但那不重要，他能看出王瑾与老人是旧识，于是他一个旋转，在一阵烟雾中消失不见，将位置让出来给王瑾。
“你还有几天？”王瑾看着老人，
准确来说，是看着那位……真龙，已经年迈的真龙。
“就剩下三四天了吧。”
老龙笑着说道，他对自身的死亡浑然不在意，有一种超然的洒脱。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王瑾轻声道。
“你想要帮我？不了，我也累了，这么多年活得太久了，真的活得太久了，我想回去了。”
老龙摇摇头，似是回想起太多事情，眼神逐渐迷离。
“……”
王瑾沉默片刻，“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普通人，中间过了太长太长岁月，而现在再次见到你……你却要走了。”
“是啊，一晃眼，现在的你，已经强得让世上所有神通者胆颤。”
老龙笑了笑，“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也真的很让人惊讶，那时候的你还是普通人，身上无半点法力波动，但却是一个已经活了三百年的普通人……你真的很厉害，我至今都看不懂你的身体。”
他说罢，忽然看着王瑾，认真的说道：
“要下几盘棋么，瑾。”
王瑾看着面前的老人……不禁想到曾经的与这位老人的过往。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是一段十分久远的岁月，远到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是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没有法力，不会神通，做事只能靠双手，走路只能靠双脚。
那个年代，青铜器才刚刚出现，没有国度，没有王朝，只有部族。
一个又一个蛮荒又强大的部落，在这片黄色的土地上生存、征战！
他活在那样的年代，也在许多的部族待过。
他没有家，就这么走在大地上，不知不觉活了两三百年，而那段时间，他见过远远见过尚且年轻而强大的老龙两三次。
他曾经以为，那是一个和他一样的长生者，生命久远到不会死去。
最后一次见到老龙的时候，他终于打算近距离接触一二。
可还没等到他靠近，老龙已经主动赶到了他的面前，并说出了二人见面的第一句话：
“你是人吗？你真的是人吗？”
这句话，王瑾始终都记得，哪怕一直到了今天，都还记得老龙当时的惊讶表情。
那时候，他就明白，这位看上去与人类无异的老龙……不是和他一样的长生者。
或者说，压根就不是人。
王瑾很失望，他仍然没有寻找到和自己一样的‘人’。
不过，也是那一次，王瑾和老龙有了真正的接触，之后的岁月，他又见过几次老龙，通过千年的时间，那屈指可数的交流次数，他们渐渐成了朋友。
王瑾真的很喜欢和老龙交流。
这家伙虽然是条真正的真龙，五爪金龙，但却性格谦逊，温和，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
这条真龙最喜欢做事情就是走动在这片土地上，感受着每一寸的华夏大地，好似这片土地就是他的血脉。
他和它真的性格真的很相似，都会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在尘世间，只是，他看不惯的是所有的恶，而它不能容忍的是有任何人破坏这片土地。
为了这片华夏国土，他护住了太多的东西，也是一条很亲和的龙。
如果说有人问，华夏图腾中的龙是哪一条？那么王瑾会回答……是它，只能是它，它将土地上的一切都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也为之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而它也确实是图腾中的龙。
是其中一条！
曾经有许多龙出现在尘世上，翻云覆雨，它是华夏图腾的龙，是那些龙的之一，也是那些龙的始祖源头之一，与帮助黄帝的应龙同为祖龙，后世出现的龙皆是龙凤大战后的遗子，比如四海龙王、河龙……
老龙是龙族中的一员，却不喜欢斗争，眼神中无时无刻不是充斥着亲切、温和，以至于很多时候有人怀疑，它真的是龙吗？也太过与世无争了。
王瑾看着老龙，终于点头，“好。”
下棋，是他和它都喜欢做的事情，相识的千年间也曾在棋盘上厮杀数次。
老龙笑了笑，“如果是下棋的话，有个地方是好去处。”
“哪里？”
“这是秘密，我还没带人去过呢。”
王瑾沉默，而后也笑了起来，“你也算我的领路人之一，某种意义上，你是我的长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一次。”
“长辈吗？”老龙闻言笑了笑，“那可真的不敢当。”
他洒脱一笑，朝着远处走去。
其声音，悠悠传来…
“还是将这些机会留给其他生灵吧。”
“……”
王瑾不语，只是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们如普通人般行走，没有什么腾飞万里，只有脚踏实地，渐渐地他们远离城区，来到郊外，这里山水优美，更有绿植盎然，群山翠绿，而如果向前方眺望的话，能看到远处有一片道观般的地方。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山巅。
“你的座位，我的座位。”
老龙指着两个山头，而后朝着其中一山头走去。
“你真的打算离开吗？”王瑾望着他的背影，再一次开口。
老龙脚步顿住，而后温和一笑，“我早就该走了，只是一直拖着没走。”
“你要是死了，这片土地会流泪，也有很多人会流泪，你是这片土地的图腾，也是曾经很多人的信仰。我待过的一个部族，他们是以你为形奉为图腾。”
王瑾看着老人，“我不想最后一次见你，是送你最后一面。”
“你送走了很多人、妖，太多的生灵，我只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老龙语气轻松。
“你和他们有很大的不同。”
“有什么不同？”
“你是我的长辈。”
“没有的事情，我不觉得比你老上多少吧。”老龙笑了笑，朝着那边山头走了过去，他背影佝偻，与普通年迈的老人全无区别，脸上一直挂着温和慈祥的笑容。
“天地间还有多少条他这样的龙？”这时，一直默默跟在王瑾身边，没有说话的媚娘开口。
“没了。”
王瑾回应，“龙凤争霸能活下来的没有几个，他的死去，代表了当年最后一条龙离开。”
“它是你的长辈吗？”媚娘再次询问。
王瑾摇头，“我是人，而他是龙，但我觉得是，我曾经受过他的恩。”
“我何尝不是因为你，才愿意活到现在。”老龙苍老而年迈的声音传来，他已经站在那边山头，遥遥望着王瑾。
而在这时，王瑾轻盈飞起，落在另一座山头。
他将后半衣袍一扬，坐在了山巅岩石上，而后抬手一挥，法力沸腾，仙气陡然炸开。
其音轰如雷鸣，恐怖滔绝！
天空之上，浩瀚的法力覆盖，一直在蔓延，向着城市，甚至向着更远的方向而去，霎时间天空沸腾，天地间风起云涌！
而在浩瀚的气息激荡之下，两山间有金芒横纵，化作了棋盘。
王瑾手中有光黑得深邃，化作黑子。
而老龙手中则是凝聚出白光，化作白子。
刹那间。
黑子落下，
棋局，开！
山巅起了朦胧，诞生出缥缈的仙芒，这片山因两者的下棋博弈，变得仙渺、绝尘，脱俗！
时隔无数年，王瑾与真龙再次对弈！
以山巅天地为棋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