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的黑心山，曾因为有个黑心老人，在甲五界的二十五州之地，小有名头。毕竟，百年修真不易，而魔道出身的百年修真，就更不容易了。
魔修数量其实不少，但大多不堪造就。
因为自魔门之主被徒剑山“镇杀”后，魔修的很多传承都断了。
要不是之前黑心老人跳出来要重建魔门，恐怕世人都不知道，原来魔道还有好几位百年修真，甚至还都比黑心老人厉害。
而在黑心老人死了之后，这黑心山的名头……却是更盛了。
修行之人也是喜欢八卦的。
尤其是当一个人只修行了不到四年的时间，就将成名已久的老一辈，如砍瓜切菜的斩杀后，这件事在修士中的轰动效果，自然是不必多提。
也曾有人质疑谭书常连斩徒剑山长老一事的真假，不过那血色人形的法相神通，实在是太好辨认了，至少当前的魔道修士中，没有一个能有这一手惊世手段的。
黑心山是不设防的。
但越是不设防，就越没人敢去。
至于拜师？
黑心老人当年收徒是为了什么，这一点知晓的人可不少。而能把黑心老人杀了的人，在众多人认知里，无疑是比黑心老人还要黑心。
这一日，黑心山附近的清河城内，有不少人看到天上有一道流光一闪而逝。
那道流光迅猛，更伴随凶煞剑势。
因此，纵使只是远远看上一眼，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窒息感。
这是剑主天地的余威导致。
正如虎死了威犹在。
这使得很多修行之人都不由对此感到好奇，以及几分心动。毕竟这种威势，一看就是有什么异宝出世。
不过很快的，这些修行之人就发现那道流光落在黑心山上。
于是，原本蠢蠢欲动的修行之人，瞬间都没了动静。相较于那未知的宝贝，他们觉得还是自己的小命更要紧一点。
虽然那谭书常不一定在黑心山，但万一在呢？
清河城的一座宅邸内，有一个少女正兴冲冲地和自家主子说道：“小姐，小姐，那东西落下去的方向，好像是黑心山哎，那位谭公子不是来过这里一次，我们不如去问问谭公子，那东西是什么吧？”
“那就去吧，我不去了。哦，对了，阿鹿，你帮忙去写一份赎身文书，证明她是自由身份，和我们李家没有半点关联。”李洛瑕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啊？那我不去了！小姐不要赶我走！”那少女连忙抱着李洛瑕的手求情，她在李家才能不愁吃穿，而仗着她这衣食父母的威风，别说是寻常朝廷官员，就是一般的散修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喊她一声香香姑娘。
“那就少发癫。”李洛瑕翻了翻白眼，她拿自己这個侍女是真没啥办法，从小带到大，跟带了半个闺女似的，而一旁没啥神情变化的“阿鹿”，则是补刀道：“该。”
……
黑心山，那一道流光已经落下，显露出来的，是一柄飞剑。
通灵法器级别，乃是飞剑中的极品，不知多少剑修梦寐以求的法器。
此时，这飞剑落地，便直直插在了一块岩石上。这是一块墨岩，是黑心山上有名的顽石，坚固且沉重，极难处理。不过，在遇到这一柄飞剑时，却像是成了一块豆腐。
而在这飞剑落下后不久，一股阴风便也随之吹了过来。
“你说你，跑什么呢？以为能跑掉不成？”阴风中有人声响。
紧接着，就从这阴风中探出来一只灰扑扑的人手，朝着那一柄飞剑抓去。因为有一道蕴含剑主天地力量的魂魄，躲在那一柄飞剑中。
不过，就在这一只灰扑扑人手即将得手时，有一只手却先其一步，将那一柄飞剑给拔了出来。
那是一只五指修长，素白如玉的手掌。
而随着这只手掌将那柄飞剑拔起，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也随之响起：“前辈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和晚辈招呼一声，不然晚辈怎么也得为前辈准备一件养魂法器。”
“我也不和你客套了，我力量残存无几，你小心这个厉鬼……还有徒剑山……徒剑山有问题……”飞剑中传出了一道微弱的声音，而且越说越无力，就像是要消散了一般。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若非枯木早已经达到剑主天地层次，一身剑道意志能够反过来影响天地，化天地之力为己用，再加上最后关头燃烧了一身精血，他根本无法操控自己这柄本命飞剑，一路飞到越州黑心山。
“前辈不用急，到了这里，你有大把时间。”谭书常说着，其手掌之中便有涓涓血水流淌而出，瞬间将这一柄飞剑给包裹住。
泛着些许金光的血水，莫名带有一种神圣感，很快便将这一柄飞剑给带入了血池。
谭书常伴生的血池，即可炼化鬼物，但同时也可以为鬼物提供短暂的避风港，令其不被天地的力量带去阴冥之地。
“你这是要帮他？”这时，那阴风之中传出了声音。
谭书常没说话，只是向着声音出现方向，抬手凌空虚抓。
一瞬间，血水凭空涌现，将那一股阴风直接包裹。于是，那阴风中的厉鬼，就在血池里，和枯木见面了。
不过这两位此时都没有仇人见面的感觉。
枯木见到血池内的场景，忽然间觉得徒剑山上的问题，好像都不算什么了。而那个厉鬼，自然是有些惶恐不安。
因为它感受到了厉鬼的怨气，那是曾经有大量厉鬼消亡在这血池内，才能够出现的一种特殊怨气。
生灵闻之，只觉得无比香甜。
可厉鬼一旦接触到了，除了恐惧外，便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欢迎前辈与这位道友来到黑心山！作为东道主，我这就为二位好好介绍一番黑心山的风景如何？”谭书常的身影也出现在这血池中，但却不是人形模样，而是一摊不断蠕动的黏稠血液，那种带着神圣感的金光，在这团血液上也格外强烈。
“这就是你自创的《渡厄仙经》吗？”枯木见到谭书常的独特登场方式，不由怔了一下，然后他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渡厄仙经》这个名头，也算是随着谭书常那一战直接成名了。
“是啊，前辈要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伱，就是前辈没了身体，大概只能空参悟一场。”谭书常严守和魔门之主的默契。
“你果真惊才绝艳，那狗屁的钦定天命之子，在你面前，真的比都没法比！”枯木对谭书常算是心服口服。
因为他最初下山之时，有专门调查谭书常的来历。
结果不调查还好，这一调查，他当时便只能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下山了。
耽搁十多年，被黑心老人掳上山修行，只用了三年，便将当时身受重创的黑心老人杀死，之后没多少人在意这谭书常，甚至徒剑山上那些人还将谭书常列为了那位钦定天命之子的踏脚石。
哪成想，就这么一段时间，这踏脚石的修为，就达到了无法想象的层次，差点直接就崩碎了那位天命之子。
靠的还是他那三个蠢货弟子，这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而现在枯木见识这如同自成天地的手段，都不免生出几分他那三个弟子能死在这样的人物手上，也算死得其所的念头来。
“前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否细细说来？晚辈能瞒过一时，却也无法帮前辈瞒过阴冥之地太久。”谭书常说道，他虽然可以将枯木庇护到诡异游戏召唤自己的时间，然后将枯木趁机留在那个诡异游戏的世界里。
但他没必要为了之前还是敌人的人这样做，哪怕这个人给了他一块九窍武魔的一部分身躯组成。
这人啊，有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不要有太多的同情心。
任何东西都是过犹不及。
枯木闻言，便点了点头，然后给谭书常详细讲了起来。
是的，详细。
他从苏还安找他开始讲起，其中还涉及了苏还安跟他讲的那些隐秘，而这里面自然是包括了徒剑山祖师们的事情。
之后枯木还说了他领了苏还安的任务下山，却遭到一个邪门厉鬼的跟踪，并且那个厉鬼不可思议的用镇鬼术封禁了他。
而枯木之所以讲得如此详细，是因为他不清楚这到底是有人算计他，还是有人在算计苏还安。
是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徒剑山上给卖了个一干二净。
反正他要不了多久，就要去阴冥之地了。
他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那厉鬼就要一旁，原本被那些厉鬼怨气给吓到了，但此时听到枯木将徒剑山给卖得如此彻底，当即就急了：“你这个蠢货，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徒剑山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蠢货弟子？”
哪怕是身在血池，这厉鬼都忍不住对着枯木一顿语言输出。
一开始还是好好的呵斥，但没几句就变成了祖宗问候。
看来这厉鬼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骂老夫？”虽然已经死了，但枯木听着这番脏话，还是忍不住生气，于是也回以连番脏话。
“我？我论辈分，你应该喊我一声小祖师！”这厉鬼怒吼道，因为枯木的脏话骂得太难听了。
要不是被这血池限制了行动，它早扑上去狂揍枯木了。
而听到这话，枯木顿时怔住了。
“你真是我小祖师？”枯木有些迟疑，不是他一下子就相信了这番鬼话，而是见识过这个厉鬼的出手，身为厉鬼却不受镇鬼术限制，反而能用镇鬼术来镇压他，这就使得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有自信心的枯木，难免开始将信将疑。
“你所修的乃是冬之寂剑，而这是我族兄留下的剑脉！”那个厉鬼说道。
这使得枯木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却是这冬之寂剑，乃是他所修功法的核心，不是很了解这一部功法的人，是不会知道这一修行核心的。
不过这时，谭书常开口了：“前辈，生前的身份，死后是用不到的，毕竟人死之后，一切就都成过往云烟了。”
因为他还想听枯木多讲一些徒剑山的秘闻。
这里面有好多都是连某个小丫头写给他的那一封信里，都不曾提到的。
“那可不一定，他等会儿是要去阴冥之地的，而在阴冥之地，我有一个特殊身份！司冲门禁下的走阳灵使！”这个厉鬼冷笑一声，倒是透露出了不少关于阴冥之地的信息。
“前辈，记住他这个身份，没准到时候可以扯一扯虎皮。”谭书常说着就是反手轻轻一按，顿时血水上涌，将这个厉鬼团团包裹。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因为血水包裹这个厉鬼的瞬间，它就开始了惨叫。
谭书常这是出手炼化这个厉鬼了。
听着这个厉鬼的惨叫，枯木多少有点梦幻感，那轻易拿捏他的可怖祖师厉鬼，就要被这般简单的炼杀了？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后，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给了谭书常听。
而在说完后，枯木就准备走了。
谭书常便放开了血池限制，随着外边的风吹到枯木身上，一瞬间，这一位曾经达到剑主天地层次的传奇剑修，就此消散无踪。
这是直接去阴冥之地了。
或许会在那里成为一名鬼修，也或许是进入到那传说中的轮回之中，至此前尘往事，皆是过往云烟。
谭书常关闭血池，继续炼化。
好一会儿后，终于炼化了这个厉鬼的谭书常，却是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因为这个厉鬼并没有留给他多少有用信息。
而且，比较奇怪的是，这个厉鬼虽然难以炼化，但炼化这个厉鬼所能获得增幅力量，却是和寻常厉鬼差不多。
“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枯木前辈去了阴冥之地，是扯不了虎皮了。”谭书常微微摇头。
虽然他没有去过阴冥之地，但他去过好几趟诡异游戏，并且还在那个诡异游戏的唯一官方网站上，看到了不少关于鬼物的隐秘，所以很清楚这鬼物的世界，哪怕看起来再怎么井然有序，像是活人文明般不只讲武力，但也必然是以拳头说话。
而以这个厉鬼能提供的增幅力量来看，这位在阴冥之地多半也不是重要角色，甚至很有可能是和守城门的小兵一个级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