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够完美，但他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我不了解你的信徒，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正好，梅菲斯特也在人世，就让他去走一趟吧。”
“想来对于人类的欲望，还是人类自己更了解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这个‘灭世者’——你怎么看？”
雷厉风行，一边决定该拿些什么出来做奖赏，阿斯摩蒂尔斯顺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说目前还只是个虚幻的预言，异域的灭世者也未必就能破灭卡俄斯。而且就算祂来了，最先倒霉的不会是世界之底的深渊，而是统治现世的神王。
但不管怎么说，能够提前多做些准备总归是好的。
九狱不归属现世掌管，可这不等于就可以在世界破灭后具备独自存活的能力。
看完那段‘命运’，一时间阿斯摩蒂尔斯的心中也升起了些许紧迫感。
时不我待，即使目前一切进展都很顺利，九狱也在不断壮大，但该做的准备依然不能少。
毕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等麻烦找上门才想着解决，可不是他的风格。
“……”
“嗯……”
“……对于这件事，我们觉得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嘴角动了动，古蛇不动声色的说道。
“你也清楚，事关重大，这不是能够轻易做出决定的事情……说起来，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自九狱建立以来，虽然塔尔塔罗斯的力量已经被我们掠夺了不少，但祂好像不仅没有变得虚弱，反而更加强大了？”
“相比起一开始，祂的位格丝毫不减，甚至隐约间有些进步。”
“如果把同样壮大了不少的九狱和祂加在一起，甚至有可能已经抵达了伟大神力的顶峰。”
默然无语，对于九狱之主的打算，中庭之蛇不太好拒绝。
可这件事情他也确实没什么可做的，于是古蛇索性转移话题。
如果是其他的内容，恐怕阿斯摩蒂尔斯不会在乎。但与深渊有关的事情，他不可能不上心。
“嗯？你的意思是说……”
果然，见大蛇提起塔尔塔罗斯，九狱之主当即被吸引了注意。
没错，深渊的变化他之前也有所察觉。
这些年来，从地狱建立至今，九狱对深渊力量的吸附绝对称不上少。
然而在阿斯摩蒂尔斯以界面之力感知的结果看，塔尔塔罗斯不仅没有萎靡的迹象，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强大了。
一层层界面在祂的体内诞生，数不尽的生灵凭空出现。
哪怕【修罗场】中日以继夜的杀戮，但对比起深渊变强的速度却依然犹如九牛一毛般渺小。
时至今日，既是是他也不清楚深渊中究竟诞生了多少层界面，有孕育了多少种族不同的生命。
总之每过一段时间，【修罗场】中冲击地狱防线的恶魔中总能多出一些新玩意。
对此，九狱之主一度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之前并没能窥见这位人格化最低的原始神灵的真正力量，现在随着自身的成长才慢慢有所觉察。
可现在中庭之蛇突然提起这件事，无疑证明了这就是现实。以莱恩本体的眼界应该能看出塔尔塔罗斯真正的力量，这样的话，他不由产生了另一种联想。
“【穆斯贝尔海姆】，火焰之国，【血肉母树】，地下空间，还有宙斯调动的界面之力……”
一一盘点，之前阿斯摩蒂尔斯虽然有所察觉，可他并没有往这边想。
但是随着大蛇的点醒，他好像瞬间想明白了很多。
之前九界融入的时候，地狱和塔尔塔罗斯一同瓜分了火焰国度的力量，甚至深渊中最初的六位魔神中就有一位的力量与之对应。
九狱之主一直以为这是不可复制的意外，可如今看却并非如此。
包括血肉母树在内，这些都是异域的产物，它们被卡俄斯的力量从虚空捕获，最终成为了祂的体内的一员。
这些力量中有完整的，比如华纳海姆就是如此。
有一开始完整却最终破碎的，比如穆斯贝尔海姆就是这样。
也有不再以‘界面’的形式存在，成为世界额外的一部分的，比如那些夹杂在地面与地下的空腔洞穴就是由此而来。
但除此之外，除了这些被卡俄斯轻松容纳的部分，还有更多祂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化的。
那是与祂的法则和秩序并不匹配的部分，想要将它们吸纳就需要足够长的时间。
就像同样是【火焰】，在不同的世界往往就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尽管主体可能类似，但在细微的角落甚至有可能相互矛盾和冲突。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一点点的磨去不同，在世界的循环中将之粉碎特性，化作最原初的力量。
然而这需要的时间太久太久了，久到一个纪元都无法做到。所以它们最终就和创世之初残余的废物一样，被打散结构，注入了世外的黑洞，无底的塔尔塔罗斯当中。
这些混乱而相互矛盾的力量疯狂的增长着深渊的体量，祂不需要像其他原始神一样顾忌自己的人格，因为祂本就没有人格。
祂也不需要考虑内部的稳定，因为祂本来就不稳定。
数不尽的源力诞生了数不尽的层面，它们每一个都具备着扭曲而独特的秩序和规则，以及同样扭曲的生命。
它们相互征战，或与地狱征战；相互毁灭，或者自我毁灭。
在这种生灭之间不断震荡，最终以最暴力的手段消化这些异域的尸体，这就是塔尔塔罗斯愈发强大的原因。
【血肉母树】妄图同化万物，但它的触手至今还没有伸入最污秽的深渊里面，未尝没有这些因素的影响。
毕竟哪怕在祂的眼里，塔尔塔罗斯也是个相当棘手的存在了。
“所以你是想说，深渊还在变强，祂强大的速度愈发快速。”
“但这只是表象，它的背后却代表着卡俄斯还在不断的吞噬界外的存在，然后将它们纳入体内，增强自身的力量。”
“甚至正是因为界外亟待解决的力量太多了，以至于祂根本没有时间消化这些旁枝末节，进而一股脑的将它们送入的深渊里面。”
“因此命运女神的所谓记忆，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祂确实在警告神王，但并不是因为祂恐惧自己会被灭世者毁灭——实际上，如果卡俄斯真的感应到了危险，那祂的反应绝不会如此迟钝。”
“就像曾经的你一样，整个世界都感知到了你开辟灵界时的动静……而卡俄斯既然没有那么做，那就意味着其实另有原因。”
血色的瞳孔微微闪烁，阿斯摩蒂尔斯感觉自己离真相更接近了。
“祂想要警告宙斯的原因，只是想让他更多的行使神王的职责，调理现世的循环，进而加快祂吞食异域的速度。”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命运女神不仅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反而被你的信徒给半道截胡了。”
“……！”
诺达希尔的树冠上，一开始中庭之蛇还抱着一副无所谓的状态在听。
它提出深渊的变化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完全没有想那么多。
然而随着阿斯摩蒂尔斯一步一步的分析，古蛇的神情却渐渐凝重起来。
如果这样想的话，好像确实很合理。它之前还在疑惑，赫尔墨斯是怎么看到赫麦努的残骸的。
但如果从这个角度思考，或许面对浩瀚的原初之水与无垠黑暗，卡俄斯还真可能有那么一点消化不良。
“……嗯，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平静开口，中庭之蛇对阿斯摩蒂尔斯的猜测予以了认可。
对，他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相比起卡俄斯都还不是很重视的‘灭世者’，还是塔尔塔罗斯增强的速度更值得你担忧。”
“尤其是最近，深渊里貌似诞生了一个特殊的强大恶魔，它不仅有着不逊于其他魔神的力量，更有着比它们更稳定的智商。”
“它自称自己为【恶魔王子】，是‘王’的血脉，注定要击溃地狱，一统深渊。”
“虽然它的狂言目前还只是个笑话，但以深渊如今的体量……谁知道它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恶魔之母，得到塔尔塔罗斯意志的垂青呢？”
误打误撞之下，也许阿斯摩蒂尔斯真的猜对了，可不管对不对，古蛇还是不动声色的偏移了话题。
事实如何，它会去验证。
但既然是地狱之主，那好好发展地狱就好了。争取早日在伟大神力的道路上高歌猛进，胜过你的父神和儿子。
至于灭世什么的事情，那还是少关心一点为妙。
······
人间。
东部大地的中心。
夜色将至，黄昏照落雄伟的王城。
透过高耸的城墙，隐约可见两道巨大的人影矗立在城市的中央。
夕阳的光辉洒落，给人影镀上一层金色。
三色光芒从其中一个人影的胸口反射出来，刚好照亮了三座城门。
那是神王与天后的塑像，三色光芒则来自宙斯权杖上闪耀着的宝石。
这座城市中虔诚的信者为奥林匹斯山上的君主铸造了这巨大的铜像，以此获取神灵的眷顾。
而它们也确实得偿所愿，成为了最接近神山的王城。
这里是奥林匹亚，站在它的城头，穿过九重云层的奥林匹斯依稀可见。
城中央的大道上，更是随处都有向神山的方向跪地祈祷的信民。
它不是最强大的王国，也不是最繁荣的城市。可是在东方大地之上，从没有任何一个信仰诸神的国度敢于攻打这里。
诸神的旨意有不少从这里颁布，十二主神的神殿也都能在这里寻到影踪。
踏踏踏踏……
直通城门的大道上，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半人马终于来到了城下。
一身盛装，喀戎抬头仰望。
神山、巨像、城墙在这个角度贴合在一起，一个比一个庞然，就像三道压垮众生的阴影。
神情有些怅然，半人马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
他是来宣战的，虽然名义上不是，但实际上就是这样。
在银月城里，当他接到质询奥林匹斯诸国乃至神明的任务时，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作为一个使者，带着如此富含挑衅意味的任务，没人能保证他能活着回去。
毕竟半人马是长生的半神，而不是不朽的真神。他不会老，但却会死。
“不过无所谓了。”
晃了晃脑袋，喀戎并不知道在另一条时间线上，自己会坦然用生命换取普罗米修斯得以离开高加索的囚场，他只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在乎生死。
早在很久之前，在刚接触巫术不久的时候，他曾经请求赫卡忒给他一个预言，而魔网女神则答应了他的请求。
远古星核制成的水晶球上，命运的迷雾一点点拨开。在星象倒影下的星空里，喀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预言告诉他，他命中会因一位半神而遭遇生和死的选择……现在想想，或许指的就是阿克琉斯吧。
两人都面临命运的束缚，也都有着注定的死劫。
只是喀戎不像他一样，毅然选择高调的直面命运，最终似乎又回归命运的约束。
他选择了坦然面对，所以半人马来到了这里。
哗啦啦——
一阵盔甲与兵刃的碰撞声响起，随着接近城门，半人马高大的身躯显然一下就吸引了众多注意。
一堆守城的士兵谨慎的靠近这里，不过从打扮看，他们更像是教会的卫士。
“止步！”
“你是谁，来到奥林匹斯是为了什么？”
一声断喝，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倍不止的半人马，士兵队长有些顾忌。
但他摸了摸胸口的圣徽，神情又变得昂扬。
“我是喀戎，如你所见，也是一名半人马。”
“不必紧张，年轻人，我对你没有威胁。”
声音平静，喀戎解释道。
“至于我的来此的目的……”
“仅作为银月城的使者来到这里，我带着主教团议会的意志，向这座城市的统治者们传达教会给予他们的质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