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货物？”
颜中行顿时来了兴致。
身为市贸司的主官，他无疑是众人中对货物最关心的一个。
李锐点头：
“是。”
听到此话，颜中行眼前一亮。
“莫非是这安宁卫的校尉提前把货物藏起来了？”
也对。
否则怎会如此胆大，做出放弃货物的决定。
‘不要全部，哪怕是部分也好。’
颜中行心中升起希望，赶忙追问：“货物在何处？”
有了货物，那两国第一次互市就算是圆满成功，也能向皇帝陛下和首辅大人交差。
不仅是颜中行，包括曹威、刀陌在内的所有人都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特别是刀陌几人。
他们当时可都在场，近万斤的货物被遗弃在官道上，全看在眼里。
巫国商人更是疑惑。
‘难不成这个虞国官员有什么瞒天过海的手段？’
一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锐身上。
李锐面色如常，话语保持着平稳，淡淡道：“下官这里有百斤南疆茶饼。”
此话一出。
最先说话的巫国商人被气笑：“一百斤？一千斤才勉强有些用。”
这次参加互市的，光是江南大商会就来了足足上百人，更不用说其他是商人和散客。
一人分一斤茶饼？
简直儿戏。
这事要是传出去，肯定要遭天下人耻笑，以后谁还和巫国做生意。
颜中行听了李锐的话，若有所思。
李锐看都不看巫国那商人，继续说着：
“据我所知，清河城里还有不少茶饼，加起来，应该够用。”
“我是说，我们要的货，其实不一定要在南疆。”
闻言。
颜中行还有曹威都是眼前一亮，他们都明白了李锐的意思。
“好主意！”
颜中行赞了一声。
他本就是擅长算账的生意人，听懂言外之意。
清河毗邻南疆。
虽说两国互市是现在才开始的，但其实私底下的互市上千年来从未断绝过，清河城的那些大户、大宗、大族，哪家手上没有南疆的东西？
加起来，数量比这次巫国商队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他们一直都把思维局限在当前商队的货物，殊不知，思考一旦打开，清河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巫国货仓！
“不愧是清河的老人！”
无非就是多花些钱罢了。
市贸司身为这次管理两国互市的机构，又是户部直接管理，皇帝亲自关注。
还真就不缺钱。
只要能解了这一次的燃眉之急，以后大不了再补回来就是。
事实上，这次互市本就是形式大于内容，只要开起来，表面上过得去就成，那些商人还真敢因此就告市贸司的状？
颜中行可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性子。
刀陌也明悟。
货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只要人在就行。
比起以后的利润，损失一次贸易的金银不值一提。
‘难怪他如此果断的选择放弃货物。’
现在，刀陌才明白李锐的真正的用意。
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
分明全都在李锐的计划之中，从一开始的舍物保人，再到钻入山中路线的选择，全都是谋划已久。
看似惊险，实则稳如老狗。
此等心性.刀陌不由得心生佩服。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李锐做事如此谨慎周全，实乃两国之福！
“妙！”
一旁的徐问本就是当局者，现在想通，忍不住赞出声。
刀陌主动表态：“此次购买货资的款项，我巫国可以出，只希望曹大人和颜大人能从中疏通，帮忙打点关系。”
颜中行微微一笑：
“好说。”
这段时日，他在清河可没白待，早就四处奔走，与清河城中的有头有脸的势力打好关系。
现在正是用上的时候。
曹威也是点头。
在虞国，特别是清河，还没有敢不和朝廷做生意的宗门大族。
而且，又不是不给钱。
他露出笑容，欣赏的望着李锐：“很好。”
随后面色一肃：
“不过货物既然是从你手上丢的，便有寻回之职，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查出此次动手之人的身份便可。”
“是。”
李锐躬身抱拳，他早就做好了查案的打算。
做的是司贸校尉，这事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很好。”
曹威转头望向颜中行和刀陌：“此事便先如此，准备开市更为要紧，还是速回清河筹备吧。”
“曹大人所言有理。”
颜中行和刀陌齐齐点头。
众人这才又骑马返回城中。
之后两天。
清河城里大宗和大户的门先后被官府的人敲响，一问才知道，竟是上门做生意。
还只要南疆的东西。
一开始这些人还以为是钓鱼执法，一个个藏着掖着。
后来看官府没这心思，又碍于身在人家的地盘，而且其他家拿出东西的全都没事，也就纷纷应下。
若是碰上硬茬，自然有安宁卫和市贸司请去喝茶。
短短两日。
就将货物筹备齐全。
两国互市正常开启。
巫国一共三十余家商号，共一百余号人在聚集在市贸司划定的集市中开设店铺，清河以及周边闻讯而来的商人涌进集市，好不热闹。
“听说连京城都有不少人来。”
宁中天和李锐也来凑热闹。
不过他们这些知晓内幕的，对店铺里买的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
都是从清河各家搜刮出来的，凑数而已。
当然。
对于那些外地的商人来说，还是有不少新奇的好东西。
总是，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
算是应付过关。
“李老哥，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来？”
宁中天扫视着集市中的人海，心头想着：
‘就算来了，这么多人也根本找不出来吧？’
李锐耸了耸肩：
“就是来碰碰运气罢了。”
不错，他来市贸司集市，可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查案。
其实都不用去查。
他就几乎确定，出手的肯定是南疆几个作乱皇子的人。
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曹威和颜中行已经通过关系打听过其他几个口岸的情况。
不出所料。
加上清河，一共三个口岸被人袭击。
都各自出现死伤，其中一个口岸更是人货皆灭，无奈之下，只能对外宣称场地未建设完毕，时间延长。
皇帝大感愤怒，负责此事的司贸校尉直接被革职流放，连带卫所参将都被贬官。
有了同行的衬托。
就显现出清河事情办得有多漂亮。
李锐可以说不仅没过，甚至还有大功。
但毕竟还是丢了货物，曹威虽然不可能明面上奖赏李锐，所对查案一事也就放宽了许多，并没有规定时间。
没有规定时间。
其实也就是在暗示李锐，查不查都不重要。
毕竟不查都能猜出肯定是南疆的贼军所为，安宁卫难不成还要杀进巫国境内抓人不成？
安宁卫这次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当然不可能去淌浑水，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李锐可不会因此就放松。
曹威可以不管，因为人家是参将。
他不一样，是专职负责贸易安稳的司贸校尉。
之前的事情仅仅只是开始，那些皇子必定还会派人想尽办法把清河口岸的生意搅黄。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把潜伏在清河的细作给抓出来。
那日的行动就是个不错的线索，大可以顺藤摸瓜。
市贸司集市另一端。
一对年轻男女走在人群中。
男子脸色并不是很好，眼神阴郁：“该死，他们是从哪儿找来的货？！”
女人瞥了一眼男子：“你说话声音再大些，他们都是聋子听不到。”
祁煜瞪了柳娇娘一眼。
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不错，这两人正是祁煜和柳娇娘，只不过经过柳娇娘出神入化的易容手段，外人根本看不出两人的真实身份，更是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市贸司里。
他们就是听到了消息，专门来确认。
祁煜望着店铺里凭空出现的货物。
粗算之下，三十家商号有足足上万货物，规模不小。
他是想破脑袋都不想不明白，巫国商队的货物都已经被他们尽数搬走，是从哪里找到如此多的巫国货？
难不成清河有神仙？
总之，这一次南疆祁氏的行动算是彻底失败。
清河开市并没有受到丝毫印象。
就在祁煜郁闷时。
柳娇娘开口说着：“我打听过了，这些货都是从清河城那些大户家里搜罗出来的，好像是个叫李锐的官员出的主意。”
“李锐？”
祁煜皱起眉头。
柳娇娘点头：“不错。”
“此次安宁卫领兵之人也是他，舍物保人的也是他。”
祁煜微微眯起眼睛。
杀意闪动。
也就是说，那个名叫李锐的官员一手将这次的行动破坏。
“必须死！”
祁煜咬牙切齿的说着。
柳娇娘嫌弃的望着祁煜，不屑道：
“出息，杀一个六品官有什么用？”
“你来就是为了杀人？”
祁煜一时间语塞，一想到自己竟然别一个女人说得哑口无言，不由得恼怒：
“那你觉得该如何做？”
却见柳娇娘仿佛根本没听到他说话一样，而是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祁煜顺着柳娇娘的目光望去。
就看到一个年逾七十的老者正负手走在人群中，他双眸几乎眯成一条缝。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李锐！”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