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昭狱。
陈堪，张柬之，孟景舟，孔守贞三人相对而坐。
都是儒家的人，虽然隔着辈分，但是终归算是一家人。
更何况，如今落了难呢。
用毛镶的话来说，虽然不用死了，但是这辈子也出不去昭狱了，只能相濡以沫，互相取暖了。
对于这四个人，老朱并没有想让他们这么容易的就去死。
杀人莫过于诛心。
你们儒家不是牛逼吗，那我就让你们眼睁睁的看着，儒家到底是怎么被咱玩死的。
关于外面的消息，几乎每日，毛镶都会给他们来说一遍。
比如欧阳伦的走私案，杀了多少人，其中有多少多少出身儒家的文官，又多少多少曾经在前元做过官。
又比如，空印案如今抓了多少人，多少人云云，其中那些出身孟家，那些出身张家，那些又出身陈家，孟家等等……
在昭狱里，这四人的脸色就没有一天是好看的。
信仰也正在他们的心中一点点的崩塌。
哎！
陈堪忽然叹了一口气。
“皇帝此次，是打算趁着空印案，彻底的把我儒家拉下神坛，从此以后，大明官场，再也不会有我等读书人的立足之地。”
自家什么情况，没有人比自家人更清楚。
前宋是读书人的一个鼎盛时刻，前元则是他们这些世家的巅峰。
由于前元依旧是沿袭这部落制度，他们这些做了元人官吏的读书人就真的成了土皇帝，只要交完税，几乎事事都是自己说了算，那是何等美妙的时刻。
可到了大明，一切都变了。
老朱就如同那个把读书人帽子当尿壶的老刘，一个打脸，一个要命。
这次不是当尿壶，是真的当做刀下玩物，说杀就杀，毫不客气。
这也让他们这些人无比的怀念当年的大元，甚至于暗中联络前元贵族，只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再度杀回中原。
可惜大明太过于坚挺，不仅杀回无望，保不齐还可能要被大明打到草原去。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后代君王。
相信靠着自家不断地在官场培养收拢人才，终有一天，这个大明可以变为大宋。
可现在，一切希望都变成了空。
陈堪就不相信，老朱不会在空印案中动手脚。
到时候，死的大半是出身大家族，或者儒家死忠官员。
士大夫们从来都没瞧得起过老朱这样的草头王，但是老朱同样也从来没把士大夫当做是好人。
“朱家皇帝，自绝于天地之间！”孟景舟冷哼一声。
“孟兄何故这么说？”孔守贞疑惑问道。
孟景舟道：“朱家皇帝的杀性，你我皆知。”
“所谓空印，除了江浙地区，那个地方官不是如此来的。”
“依着朱家皇帝的性格，肯定是全部杀了完事。”
“你们想想吧，他这不是自绝于天下吗，到时候，还有读书人愿意做他朱家皇朝的官员吗！”
“等着看吧，朱家皇朝，早晚绝于我们读书人之手！”
张柬之闻言皱了皱眉：“噤声，此事莫要多说了。”
“你我都是将死之人，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那毛镶狗贼又会如何折磨我们。”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老朱没说要弄死他们，但是也没说不允许折磨他们啊！
而恰好，毛镶这厮还专门就是研究这个的。
……
方静之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享受着男的的午后时光。
都说婚姻是男人的坟墓，方静之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哪怕是在大明，也依旧通用。
蓝采薇几个又带着孩子进宫了，家里难得的清静下来。
这让方静之十分的受用。
让厨房做了油泼面，大口碗的宽面，蹲在地上，就着蒜，一口面一口蒜，吃的贼香。
这一会的功夫，方静之一碗没吃完，蓝勇刘洪福两个已经干了三碗了。
吃着碗里的面，方静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思来想去，终于把这事想明白了。
缺了辣椒。
如今汤和与黄观俩人倒腾的海军也已经成型了。
这段时间没少出近海历练。
不光杀了不少的倭寇海盗，顺带还弄了不少的海货回来。
一想起那新鲜的大黄鱼方静之就直流口水。
不行，一会去扬中县的海军基地吃海鲜去。
顺带把朱标的厨子带上，这家伙做海鲜，那可是一把好手。
可是还不等他出门，事就来了。
方静之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这群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或者说囚犯更加合适。
“侯爷，公爷说了，这事您待帮忙！”
“这些位大人不是那些混账玩意，在当地那都是有口皆碑的好官。”
“咱们那计划里，也没少出力。”
“可不能因为这事就把性命丢了啊！”
沐英的亲兵凑到方静之身边说道。
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因为牵扯到空印案的云南当地官员。
按照规矩，本来是应该让锦衣卫直接押送到昭狱受审的。
沐英如今作为黔国公，这些人自然也是被他所管辖的，有心救这些人一命，于是便送到了方静之这里来。
作为老朱的干儿子，方静之的老岳父。
沐英很清楚，想要救人，也就只有方静之这里能劝得住老朱了。
“求侯爷救命啊！”
一堆人哭哭啼啼的跪了下来。
方静之皱了皱眉。
空印案的事情，实话讲他是不想参与的。
毕竟这事老朱是有谋划的。
可如今看到这些人，却隐隐有些心痛。
他信得过沐英。
沐英既然说这些人是好官，那就绝对不是贪官。
放任老朱将这些好官跟那些人渣一样一网打尽，这着实有些不公平了。
一名官员哭泣道：“我们知晓此事让公爷侯爷为难了。”
“可是不来不行啊！”
“若只是一人性命，那丢了也就丢了，毕竟空印一事，确是我等犯错在先。”
“可是家里还有一家子人，老夫老母，老妻幼子，都要跟着丧命啊！”
“求侯爷开恩，与陛下，太子殿下说说情吧！”
“我等可死，可万万求陛下殿下，饶过我等妻儿老小一条命啊！”
“是啊，侯爷，求求您了！”一帮子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跪满了大院门口。
有百姓想要看个热闹，但是前面跨刀的锦衣卫一个眼神，又很识相的跑开了。
“这些人真的没问题？”方静之皱了皱眉。
一旁的亲卫，自然是知道方静之话里的意思。
他也是老人了，跟了沐英多年，虽说跟着去了云南，但是也从沐英那里知晓了方静之与儒家的恩怨。
“侯爷放心，咱们云南那地方你也知道，他们这些人说白了，就是被抛弃的一群人。”
“老实说，自从小先生们去了以后，他们倒是跟小先生们混一块去了。”
“用侯爷的话说，也算是您的半个弟子，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得了，沐英说话了，那还能咋滴。
况且他方大少爷来到大明，就是为了干三件事来的。
公平，公平，还是特么的公平。
“行了，先送到锦衣卫吧，跟毛镶说一声，找个好点的牢房，这些人本少爷保下了。”
“我这就去宫里，跟陛下好好说说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