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老夫人,公爷,世子和三公子回来了。”门外管事进来禀告。
老夫人冷着脸不说话,樊氏垂眸望着地面也不开口,管事一时有些为难。
谢胤在心里摇头,神色温和地道:“快让他们进来。”
“是,公爷。”管事如蒙大赦,暗自松了口气飞快转身往外跑去。
片刻后,三人就已经到了门口。
只看了谢梧一眼,无需多问在场众人便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因为她和已故的卞氏实在是太像了。
若仔细看,其实谢奂谢奕谢梧三人,都有有几分神似。
单看没什么,这会儿三人并肩进来,却让人瞬间觉得他们必然不会是毫无关系的人。
进了门,谢奂最先开口道:“祖母,父亲,我接阿梧回来了。”
谢奕立刻就想要往谢老夫人身边冲,却被谢奂从身后拉住衣领提了回来。
“大哥,你干什么!”谢奕不满地道。
老夫人见状也皱眉道:“奂儿,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开奕儿?”
谢奂看上去仿佛不知道自己手里提着个人,“祖母,父亲,这是阿梧。阿梧,见过祖母和父亲。”
谢梧上前一步,屈身行礼,道:“谢梧拜见祖母、父亲。”
老夫人看着她眼神微冷,轻咳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却被谢胤打断了。
“阿梧,回来了就好,这些年你受苦了。”谢胤看着谢梧柔声道:“这几天京城的事为父都知道了,你放心,为父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他目光落在谢梧的脸上,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阿梧长得很像你母亲。”
谢梧淡然不语。
谢胤轻叹了口气,道:“先见过你二叔二婶和兄弟姐妹吧。”
“二叔,二婶。”谢梧依言朝坐在对面的中年夫妇见礼。
如今英国公府本家只有两房,长房自然是英国公谢胤,二房便是谢胤同胞的弟弟谢璁。
谢璁是个白身纨绔,其妻邹氏对此不满已久。
见谢梧行礼,邹氏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道:“阿梧这些年受苦了,如今回来自然一切都会好的,有什么不习惯的,只管跟二婶说。”
谢梧点头谢过,看向下首的几个少年男女。
谢奚谢奕她自然见过,余下的两男四女,坐得倒是泾渭分明。
谢奂在她身边轻声道:“这是二弟谢奚阿梧见过了,那是四弟谢夷,四妹谢纤。咱们家兄弟姐妹都是一起排序,二婶身边的是五弟谢彦、六弟谢斌。然后是三妹谢纨,五妹谢缃。”
谢家二代除了已经出嫁的谢绾和谢璁的一个才刚学步的庶子,倒是都到齐。
在场除了谢奂和谢梧,年纪最大的谢奚才十七岁,年纪最小的谢缃只有八岁,都该叫谢梧一声长姐。
众人立刻站起身来,上前向谢梧见礼。
等到众人礼毕,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突然开口道:“既然公爷说是,那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有些事情,该问还是要问清楚。”
“母亲想问什么?”谢胤问道。
老夫人看着谢梧,道:“我听信王说是在安州剿匪救了你,看到你身上的信物才认出你的?”
谢胤道:“母亲,这些事等阿梧歇息过了再说也不迟。”
“这几天还不够她歇?”老夫人丝毫不给儿子面子,盯着谢梧道:“你这些年都在哪里?既然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为何不回来?又是怎么恰巧遇上信王的?”
恰巧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楚。
大堂里安静了下来,众人齐齐看向谢梧。
樊氏赔笑道:“母亲,还是让大小姐先坐下喝口水再说吧。”
被谢奂拎在手里的谢奕也挣扎着道:“是啊,祖母,孙儿也想喝水。”
看着谢奕老夫人神情倒是缓和了几分,“奂儿,快放开你弟弟,这样拎着他成何体统。”
又看了众人一眼,谢老夫人道:“都坐下说吧。”
一直安静坐在堂中的几个姑娘连忙起身让座,谢奂拉着谢梧坐到了谢胤和樊氏一侧。
众人各自重新落座,老夫人盯着坐下的谢梧道:“阿梧,你的七宝如意锁呢?”
谢梧转身从六月手里接过七宝如意锁,“祖母说的是这个?”
那如意锁不过孩童巴掌大,却有许多七彩宝石镶嵌的凤凰纹样。
这是当年谢梧周岁先皇亲自赐名时所赐的周岁礼,寓意尊贵长寿。
自从谢梧失踪,这如意锁也不见了踪影。
老夫人轻哼一声,道:“你还没说,你这些年都在哪儿?”
谢梧淡然道:“回祖母,当年我被奶娘带着跳进水里,虽捡回一条命却呛了水,醒来只知道迷迷糊糊跟着流民往前走,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后来遇到一户好人家收养了我,养父养母是蜀中人氏,便带着我回了蜀中。”
众人惊奇地听着她的遭遇,谁也没有插话。
“彼时养父母虽然家境普通,待我却是极好,也不嫌我头脑混沌。后来虽然好了,但记忆却一直没有恢复,直到近两三年,我才隐约想起些过往来。过完年我禀明母亲,从夔州延水路而下想先去光州看看,却不想路上遇到意外,被信王和容王殿下所救。”谢梧不紧不慢地诉说着过往。
谢胤打量着谢梧,见她神态从容不迫,显然并不怕他们派人去查证。
其实也不必查证,只看那张就知道眼前的少女就是他那走失十一年的嫡女。
老夫人微微眯眼打量着谢梧,对她的话显然并不十分相信。
“收养你的是什么人家?还有些什么人?”老夫人问道。
谢梧道:“养父在时家中做些生意,四年前父亲过世,如今家中生意是长兄料理。除了母亲和长兄,还有一位二哥和一位已经出嫁的姐姐。”
“商人?”老夫人皱起了眉头,脸上是明显的嫌弃之色。
对这些京城顶级勋贵来说,商人确实算得上身份卑微了。
就连几个姑娘看向谢梧的眼神都满是同情和隐藏的轻蔑。
好好的国公府嫡长女,却沦落到长于商人之家,真可怜。
老夫人低声嘟哝道:“若是如此,倒是要请几个女先生教教规矩了。”说是低声,大堂里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梧秀眉微挑,淡淡道:“多谢祖母关心,倒是不必费心了。”
一直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谢梧的邹氏突然一笑,开口道:“阿梧这话可不对,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咱们京城的规矩大,若是出了差错丢的可是英国公府的脸。”
站在谢梧身后的六月撇撇嘴,忍不住道:“我家小姐在蜀中时也时常出入蜀王府和布政使大人府上,蜀王妃和布政使夫人可从未说过我家小姐规矩不好。”
邹氏本想训斥六月,却被身边的丈夫暗暗拉了一把。
却还是没忍不住道:“你这丫头真会吹牛,区区一介商人也敢攀扯蜀王妃和布政使?”
六月还想回嘴,却听谢梧淡淡道:“六月。”
六月这才住了口,只是脸上的神色显然是不服气的模样。
谢璁看向谢梧若有所思,“阿梧,收养你的人家姓甚名谁?无论如何救了你就是对咱们英国公府有大恩,虽然山高路远,咱们也该送些谢礼过去才是。”
谢梧道:“回二叔的话,养父母家中姓申。”谢梧心里明白,谢璁并不是单是问她养父母姓什么。
谢璁脑海中灵光一闪,道:“申青阳是你们什么人?”
谢梧道:“正是家兄。”
闻言谢璁不由笑道:“阿梧果真是好福气啊。母亲和大哥尽可放心,阿梧既然是在申家长大,定然是不会受委屈了,与蜀王妃和布政使夫人认识也是常理。”
谢老夫人这辈子连京城都没出过,自然没听过什么申青阳。
“老二,你认得这家人?”
谢璁道:“我不认得,但京城天锦坊的东家就是申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