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里的焦土上,新生的嫩芽破开灰烬,细弱的生机倔强地钻出地面。
林可点望着这片曾经死寂的土地,如今已有微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响。
她触及怀里的骨笛,怔了怔,随后取出属于林明璃的那一支,并着从一边发髻上卸下的银铃,郑重地放在林明璃的棺椁之上。
“原来如此……这些年来我始终无法对骨笛施术,是因为它本就是双生之器,单独一支并不完整。”
“这也是你保护我的方式吗……”她喃喃。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满地的绿意,恍惚间像是触碰到了旧日的记忆。
“这里……会生长出新的一切。”她低声说。
柳栖云上前朝林可点伸出手,唇角微扬,眼底映着晨光,像是许多年前那个从树上跳下来的少女。
“会的。”
林可点仰头看她,随即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指尖。
她的掌心仍残留着被绑上刑台后留下的细小伤痕,却已经不再疼了。
远处的山影沉默而温柔,像是守护着这片重新苏醒的土地。
山风拂过,带着草木新生的气息。
突然有一只灵鸽逆风扑棱着翅膀落在柳栖云肩头,喙间衔着一封烫金信封。
“嗯?”柳栖云挑眉,取下信封拆开。
「柳道友台鉴:
闻君于云京妙手济世,解疟疾之厄。君之丹术,不拘一格,别开生面,实令吾辈叹服。
今雷隐山适逢百年丹道盛会,四方丹修齐聚,共论丹理。
特邀君莅临,一展风采,亦使天下同道共瞻高才。」
柳栖云不由得疑惑出声:“雷隐山丹道大会的请柬?”
她看向云无袖:“去参加这个丹道证道会需要请柬?”
云无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对。”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你已经准备好了?”
“丹道证道会需要请柬,与我有什么干系?”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用请柬也去得了。
柳栖云有些汗颜。
谢云澜更是听的牙痒痒,暗自发誓下次他也要这么装模作样。
——
八月十五。
雷隐山云雾缭绕,还未至山巅,便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丹香,时而清冽如泉,时而馥郁似花,随着山风变幻莫测。
山巅会场内,各派丹修齐聚,丹炉林立,灵火灼灼,有的通体赤红,表面流转着金色符文,有的则青翠如玉,炉口吞吐着淡蓝色火焰。
会场中央的高台上,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低声交谈,想必便是修真界的丹修尊者。
柳栖云在山门出示了请柬,便有接引弟子恭敬地领他们入内。
这丹道证道会确实如传闻所言,不限流派,不限修为,只要有心修习丹道皆能收到请柬,雷隐山上已是修士如云。
“证道会共三项议程。”接引弟子边走边介绍。
“首先是丹术论道,供各派交流心得。”
“其次是灵丹品鉴,修士们可自愿展示珍稀丹方。”
“最后便是重中之重的丹道比试,丹修们切磋技艺。”
“听闻今年的胜者可得《九转丹经》残卷呢。”小弟子语气惊叹,似有憧憬。
柳栖云点点头,目光扫过会场。
她能感觉到,随着他们一行人的踏入,不少目光投来,有好奇的,有审视的,还有明显带着敌意的。
“那就是云京城治疟的柳栖云?看着也不过如此。”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嘁,不过区区筑基期修士,必又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另一人附和道。
有人反驳:“此言差矣,那前段时间黑市盛行的雪魄凝香露也出自她手!我看她与丹霞盟的周子陵可以一较高下。”
“听说她并非正统丹修出身,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些偏方……”
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柳栖云面不改色,倒是谢云澜皱了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长剑,显然对那些闲言碎语颇为不满。
忽而,一道倨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柳道友,久仰大名。”
众人回头,见一锦衣青年负手而立,衣襟上绣着丹霞盟的云纹标志,神色矜傲,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丹霞盟弟子。
“在下丹霞盟周子陵。”他微微颔首,眼底却带着几分轻蔑,“听闻柳道友自学成才,丹道了得!”
柳栖云懒洋洋道:“不值一提。”
周子陵轻笑一声,袖袍一拂:“丹道精深,若无正统传承,怕是难登大雅之堂。柳道友若只是靠些偏方侥幸成名,还是莫要贻笑大方的为好。”
他身后的一名鹅蛋脸女修捂嘴轻笑:“周师兄何必与野路子多费口舌?”
“就是,”另一个瘦高弟子接话,“上次黑市买的雪魄凝香露,我瞧着成色还不如咱们丹霞盟外门弟子练手的残次品。”
四下顿时一片哗然。
丹霞盟在修真界丹道领域地位崇高,周子陵人等作为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这番话无疑于公然羞辱。
林可点闻言气得双颊绯红,嘴上是不饶人的:“呦,瞧不上还偷偷买,谁知道是买回去做什么的?”
如风故意夸张地扇了扇鼻前空气,应和林可点:“好大的酸味。莫非贵盟丹炉里炼的不是丹药,是陈年老醋?”
原先兴致勃勃四下观望的云无袖脸色一沉,也要开口,柳栖云却抬手拦住他。
云无袖是隐了魔气装成普通修士在此的,不宜多余生出事端。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周子陵:“周道友的意思是?”
周子陵袖袍一拂,傲然道:“柳道友不若与我比试比试,也让诸位看看,何为真正的丹道。”
柳栖云饶有兴致:“比什么?”
“就比‘九转凝魂丹’。”周子陵唇角微勾,“此丹需以百草精华凝练,火候稍差便前功尽弃,不知柳道友可敢一试?”
众人议论开来。
九转凝魂丹乃丹霞盟秘传,寻常丹修根本无从知晓丹方,这分明是刻意刁难!
柳栖云却只是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好啊。”
她慢条斯理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不过,规则要由我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