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
周一比预想中的舆论风波来得更早一些。
向暖第一次见宝途的管理层这么齐齐整整的围坐一堂，这严阵以待的场面跟要购并那家公司似的。
“这都是你们的各位老总？”向暖低声问沈枫。
“最前面那三位分别是陈总、李总和段总，是公司的二三四把手，其他都是各个部门的经理。”
沈枫话语间还有些犹豫，一个车展方案原本不需要这么多部门参与的。
“姜总对这次车展的重视程度当真不同凡响啊。”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向暖却是笑而不语。
“新能源是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这次车展就是我们叩开新能源市场的敲门砖，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把大家都召集起来，一起为车展方案出谋划策。”姜潮的开场简明直接，“向设计师，请你为大家展示车展方案。”
向暖轻轻点头，示意沈枫开始。
倒是沈枫有些愣怔，这……就直奔主题了？连设计师的介绍都省略了，有点不走寻常路啊。
她清清嗓子走到台前，见众人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第三套修改的方案。
这一套方案以她从事广告宣传多年的经验来看，她给自己打90分。如果论起创意是没有向暖“密谋”的那套来得亮眼，但若说周全细致绝对她的更胜一筹。她也越讲越进入状态，到最后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车展方案的不二之选。
“以上就是方案的全部内容，谢谢大家。”
说完这句话她才觉得手有些抖，但向暖冲着她笑得很暖，她又安定下来。
“大家觉得怎么样？”姜潮转过身问众人。
大家交头接耳了一阵竟然没有人发言。
“我们的新能源车刚起步，技术还不够成熟，产能还不够规模，反而是传统车型劲头强劲，发展态势很好，我倒觉得应该把主力放在成熟市场上。”
向暖看了眼说话人的名签，陈伟铭，这应该是公司的二当家。她当然知道他，这位姜老爷子的“托孤大臣”还自以为是姜老总安置在姜小总身边的“定海神针”呢，殊不知这针也可能是心头刺。
“我也觉得……”
产品部的赵经理刚要开口，一下被姜潮打断了。
“陈总说得对，就是因为传统车型发展很稳，我们才有精力搞点新玩意儿……你也觉得什么？”
“觉得应该积极探索新领域。”
这急刹车加180度原地调头的技术也是让向暖开了眼界，怪不得是汽车公司呢，开车的技术是好哈。
姜潮嘴角微微一斜：“你是专家，你来说说这个方案怎么样？”
一层细密的汗珠从赵经理额头渗出来，但有趣的是他先看了陈总一眼才缓声说道：“沈经理才是专家。”
世界若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那宝途一定是最好的缩影。向暖调整好坐姿好好看戏。
这不比方案有意思多了？！
姜潮意味深长地扫视着全场，随着他目光扫过一众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的低下了头。
“都没有意见就按照这个执行。沈经理去准备吧。”
这一声简直犹如天籁，大家轰隆隆的起身，气氛忽然就轻松了许多。
“我冒昧地问一句，向设计师在这个过程中的作用是……”“三哥”李总坐在原位没有动，笑容可掬地看着向暖。
“她是我专门请来的设计师，负责整个车展的策划。”姜潮替她开了口。
“哦？刚才的方案就是向设计师做的喽？”“主要是沈经理的功劳，咱们公司的宣发团队很专业很厉害。”向暖不疾不徐地缓缓应答。
“那我就不懂了，既然我们自己就可以做何须劳动向大设计师呢？”
向暖闻到了一点火药味：“姜总可能需要一点外界的声音吧。”
“向设计师明明可以享尽明星太太的清福，非要靠才华打拼天下，现在内娱都这么卷了吗？”小弟段总也开始打趣。
“姜总刚才不都说了嘛，就是有清福可享才有精力搞点新玩意儿。”向暖也打趣道。
这几位爷可真行，刚才的正经场合一个个跟雕塑似的，一散会反倒活了过来。
“要玩儿就玩出个名堂来，找个明星做设计，这不是胡闹嘛？！”陈总压根就没计划避着向暖，其他几人听见这话更是笑得各有韵味。
“玩嘛。”姜潮把玩世不恭两个字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待大家鱼贯而出，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她、沈枫和姜潮，向暖看见那些层层堆叠的笑容像一张张面具从姜潮脸上褪下来。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柳云姗……
“找我还有这一层用意呢？我倒是忽略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潮，看见他又把那面具一件件戴上，从嘲讽变成了刻薄又变成了冷冰冰的疏离：“谁让向大设计师倾国倾城呢？！”
“终究还得归功你声名在外吧。”
姜潮大笑起来，眼底终于恢复了暖色。已经走远的众人忍不住纷纷回头，三个一队五个一群的交头接耳起来。
【妈呀，刚才那是向暖哎！】
【就是江云晖的太太，还跟咱姜总一起压马路的那个？】
【就说嘛，咱们新能源明明刚起步，怎么就着急忙慌的做车展，捧明星啊？！】
【沈枫也是惨哎，给人家做嫁衣。】
【姜总捧女明星是轻车熟路，可捧到人家太太身上还是头一遭】
【走得还是事业风哎，有剧本有cosplay】
【那咱们就都是他俩play中的一环？！】
……
一片热闹喧哗，但无关工作无关方案。这些高管高知扒起别人的八卦来也是一样的吃相和嘴脸。
“我不懂，刚才你说姜总请你来还有别的用意？”走出办公楼好远，沈枫才敢发问。
向暖一声冷笑，忽然又觉得竟然不知不觉就学了姜潮的做派，一秒赶紧收住。
“我也不懂……”
向暖是真有点看不清姜潮了，她以为已经把他查了个底儿掉，至少看懂了他三步棋路，没想到他谋局更早。
“那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她破天荒地挽住了沈枫的胳膊，忽如其来的亲密让沈枫措手不及，“咱只管做完车展，你升职，我走人，万事大吉！”
她每次这样笑得时候都像向日葵迎着阳光绽开花瓣，除了明艳动人她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只觉得也应该跟着她一起笑一起明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