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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2悼亡者之瞳

作者:江南 | 分类:玄幻 | 字数:0

第五幕 蒲公英 ・ 一

书名:龙族2悼亡者之瞳 作者:江南 字数:3.2千字 更新时间:01-08 18:54

他推开门,仰头看着漫天的大雨,竖起衣领把脑袋遮住,拎着旅行箱一路狂奔出去。panara的车门弹开,他直冲到副驾驶座上,这才回头。隔着雨幕,落地窗的另一面,空调的风把最后一批小伞吹散,陈雯雯站在飞散的蒲公英里,好像会随着那些白色柔软的小东西飞走。她望着这边,在玻璃上呵气,熏出一片小小的白雾,三笔画了一张微笑的脸。

“明非,你一个人在国外辛苦不辛苦”陈雯雯轻声问,并不看路明非,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

“还好还好,我有个同宿舍的师兄叫芬格尔,还有个老大恺撒,都很够意思。”路明非的声音在aspasia餐馆的每个角落里回响。

这栋建筑在解放前是一个法国商人的洋房,aspasia买下来之后重新装修,保留了老旧的榆木地板,四面墙壁全部砸掉换成落地窗,屋子和屋子之间打通,楼板也都砸掉,抬头就是挑高百年历史的旧木梁上悬着一盏巨大的枝型吊灯。此刻吊灯是熄灭的,巨大的空间里亮着的只有路明非和陈雯雯桌上的烛台,也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恺撒老大,或者说t俱乐部,骚包地包场了

陈雯雯穿着那身路明非很熟悉的白裙,白色的蕾丝边袜子,平底黑色皮鞋,烛光在她身上抹上淡淡的一层暖色。

路明非一身黑色正装,佛罗伦萨风格的衬衣,还是珍珠贝的纽扣。这套行头搁在宝马车后座上,t俱乐部很人性化,按照恺撒加图索先生一贯的着装风格安排了。

左手不远处,竖插着一艘巨大的古船,船首直顶到屋顶。那是一艘明朝沉船,aspasia打捞上来,别出心裁地用作酒柜。

右边是一扇巨大的窗,窗外是林荫路,林荫路外是小河。雨哗哗地打在玻璃上。

路明非这辈子没有这么正儿八经地吃过饭,腰挺得笔直,好像有人在他的后腰里插了一根擀面杖,双肘悬空左叉右刀,切羊排的动作一板一眼。他这是担心弄皱了衣服要他赔。没有点菜的过程,忌口和爱吃的东西早有备案,侍者说接单之后,行政主厨亲自出马选定最好的几样食材,奶酪是在意大利某山洞里发酵了五年的,羊排保证来自6个月大的意大利本地山羊,鱼鲜取自日本横滨,总之每道菜都很牛,路明非虽然听不懂那些古怪的名字,但意思还是懂的。

每一道菜还搭配不同的酒,其实路明非对于这种酸涩的饮料兴趣不大,但这不是丢脸的时候啊,不是跟芬格尔吃饭啊每一口吃的喝的那是菜么那都是品位啊路明非端着架子吃,充满牛逼感。

“我开始以为你跟我开玩笑的。”陈雯雯抿了一口酒,“我在网上搜了这家餐馆,他们在申报米其林三星,价格高得吓人。”

路明非得瑟地点头:“正宗的意大利菜,比较小众,价格高点也正常。”

其实他对于意大利菜的了解仅限于披萨,但此刻男女对坐,烛光摇曳,窃窃私语,提什么披萨那东西本质上跟肉烧饼有什么区别当然得拿出点鹅肝、白松露、龙虾、黑海鱼子酱一类上得台面的玩意儿来说。

“酒真好,”陈雯雯说,“明非你在美国学会喝红酒了么”

“哦有的口感醇厚一些,有的果香味浓一些,多喝就喝出来了。”路明非舔了舔嘴唇,他们正在喝一瓶1997年产的玛高。

他对酒的了解来自芬格尔,宵夜时芬格尔偶尔点一瓶红酒开胃。但芬格尔每次点的都是酸得和老陈醋一拼的餐酒,在法国产地的地位好比中国乡下供销社论斤零打的散酒,至于什么拉菲拉图,什么玛高,波尔多五大名庄的酒,芬格尔看不都看,喝不起。

“没见过你穿西装,还挺很合身的。”陈雯雯看了路明非一眼。

路明非不由自主地腰杆又硬起几分。其实他在文学社毕业聚会上穿过那身韩版小西装,帮赵孟华扮演那个小写“i”,陈雯雯忘了。当然那身和这身没法比,这身是恺撒的标准,诺诺说恺撒对衣服挑剔到爆,不穿任何品牌的成衣,总在一家小裁缝店定做,那家店保留着恺撒从五岁到十八岁各个年龄段的身材纸模,想定衣服只要打个电话,堪称加图索家御用织造府。

“早知道是这种场合我该穿正式一点的。”陈雯雯又说。

“这样挺好啊。”路明非大着胆子,自上而下、从发梢到脚尖打量陈雯雯,心里惬意。

怎能不好呢他记忆里,陈雯雯永远都穿着这件白得近乎透明的裙子,坐在阳光里的长椅上看书。似乎没了这条裙子,陈雯雯就不是陈雯雯了。

高中三年里,他即使凑得离陈雯雯很近很近,也觉得自己是在远眺她。她身边总有各种各样的男生在转,把她围了起来,那些男生都比他路明非出色,让他自惭形秽,挤不进去。如今还是这身白裙,陈雯雯肌肤上流淌着一层温暖的光,距离他只有五十也许四十厘米,他抬头就能触到那双温婉的眼睛,闻见她头发上温和的香味,可以随便观察肆无忌惮,好像以前生物课上做解剖,老师要求他们一毫米一毫米地观察小青蛙而以前围绕着陈雯雯的那些人在哪儿呢哈没有一个能挡在他俩中间,今晚这aspasia爷包场了

音乐声若有若无,路明非蠢蠢欲动。

“这首歌不错。”路明非开始在艺术上装大尾巴狼。

“是daida的i found y ove portofo,你也喜欢啊”陈雯雯惊喜得眼睛发亮,“路明非你变啦。”

路明非一愣,不由得低头,从纯银勺子里看自己的脸。变了么拽起来了不再是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屁孩了也会吃着意大利菜欣赏daida的歌了

终于等到这伟大的一日,王八翻身了

以前路明非最烦班里那些有钱的主儿,炫耀暑假全家出国度假,家里新买了什么房子,不经意地把身上的名牌ogo亮出来,下雨天里钻进自家的好车,挥手跟屋檐下苦逼地等雨停的同学说再见多庸俗啊可偏偏女生们不矜持,总被这样的少爷范儿唬得一愣一愣的,个个星星眼。不过有朝一日轮到自己得瑟,忽然发现原来这么惬意,简直飘飘欲仙呐

路明非趴在桌上,这样距离陈雯雯的脸更近一点,蠢蠢欲动得即将飞起。

楚子航伸出颤抖的手,关闭了panara的引擎。车灯随之熄灭,车库里一片黑暗。

他无声地大口呼吸,积攒体力,直到觉得重新能动了,才打开车顶阅读灯,摘下墨镜,重新换上黑色的隐形眼镜。他下车,剥下联邦快递的制服,换上网球衣,在胸口抹了点灰尘。满头冷汗,头发湿透,这点不必伪装。对着镜子看,他确实像是从网球场回来,很累。

他穿越草坪时,隐藏式喷水管从地下升起,旋转着把水喷在他身上。水洒在身上的冷意让他觉得虚弱,眼前一阵阵模糊,剩下的体力不多了,大概还能支撑着走上几百米,要慎用。最好爸爸妈妈都别在家,这样就不会在客厅里被拦下来说话。

楚子航小心地推开门,愣了一下。妈妈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通常这个时候她都在外面泡吧,跟那帮阿姨喝着威士忌或者白兰地大声说笑。今天不知怎么例外了。

睡相真是难看。这女人一睡着就很不讲究,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滚,豪迈地露着整条大腿不说,丝绸睡裙上还满是皱褶,倒像是张抹布。她怀里抱着薄毯,像是小孩睡觉喜欢抱个娃娃。空调吹着冷风,温度还是楚子航临走前设的,可那是阳光炽烈的上午,现在是暴雨忽降的晚上。面对这样的老妈,楚子航不知道该给以什么表情。从沙发边走过时他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随手扯了扯毯子,把老妈盖好,转身上楼,直接进了卫生间。

把门插上,检查了一遍锁,确认不会有人忽然闯进来,楚子航无声地低喘着靠在门上,一手捂紧腰间,一手把球衣扒了下来。球衣浸透了冷汗,就在从车库走到家里这区区几十米间,右下腹上压着一层层的纸巾,下面的伤口已经有点结痂了,可一动又裂开,小股鲜血沿着身体流淌。他从吊柜里拿出医药箱,在里面找到了破伤风的疫苗、碘酒和绷带。

把被血浸透的纸巾层层揭开后,露出了简单包扎的伤口,包扎方式粗放得会让人觉得惊悚。楚子航用的是透明胶带,就是用来封纸板箱的透明胶带,上面居然印着企业商标。一时间他只能找到透明胶带,于是就像封个破纸箱那样把自己封起来,只要血不流出来,不让校工部的人看到就好。

楚子航咬着牙撕掉胶带,血汩汩地涌了出来,他用卫生纸把血吸掉,同时捏到了伤口里的东西。

一块尖锐的碎玻璃,大约有一寸长,全部没进去了。悬桥下坠的瞬间,他的腹部撞在了碎裂的玻璃幕墙上。因为及时爆血,龙族血统控制下的身体变得格外强悍,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令他感觉不到疼痛。但爆血的效果结束后,疼痛报复似的加倍强烈。毕竟他还只是人类的身体。

即使隔着卫生纸触碰那块玻璃也痛得他抽搐。碎玻璃像是长在他的身体里了,是他的一块骨骼,拔掉它就像是拔掉自己的一根骨头。他把毛巾卷咬在嘴里,深呼吸几次,猛地发力细小的血滴溅了半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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