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比例夸张的义手捏着酒杯，慢悠悠地喝着酒。
“荒坂的？”
来生的酒吧因为渐渐到了夜晚最适合营业的时候，场子内充斥着【用户错误】电台的歌单，失真的重低音将他的嘀咕声给掩盖了过去。
日出老爹义眼内各种资料缓缓滚动着，梅瑞德斯的资料里只给了乔伊的信息，而关于凛的只有一串员工的编号。
关于自己的儿子皮拉为什么会跟荒坂的混在一起，这位成名已久的独狼没有头绪。
自己走时给儿女们留了一大笔财产，按理来说不至于当佣兵，更不至于跟公司混才对？
虽然知道皮拉可能会学着自己在夜之城当个街头小子，但是自己的女儿改造后的义手却让日出老爹沉沉地呼出一了口气。
他刚才看到了丽贝卡与V几个人坐着聊天的场景。
丽贝卡的侧脸和小小的个子，像极了日出老爹曾逝去的爱人。
这个消失了多年的独狼回头看了一眼来生周围的环境。
作为一个不负责的“父亲”，显然他还没想好如何跟自己的孩子们见面。
就在这时，那边包间里的人似乎散场了。
日出老爹赶忙扭过头，余光盯着里面双手枕着脑袋走出来的皮拉。
领头的健壮的女人带着洋洋洒洒的一帮人往外面走，日出摇了摇头，义眼只需要扫视几下，就不难发现这伙人身上凑不出几件高端义体——
扫描仪发出兹啦兹啦的声音。
日出砸吧砸吧嘴，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自己儿子浑身上下也都是一些不怎么样的赛博网络改装。
有这么穷么？
思考间。
皮拉离他越来越近了。
日出下意识扭过头，摒住了呼吸，全神贯注捕捉着身后的声音。
皮拉嗓音尖锐嘎嘎笑着，身体不着痕迹往露西那边挤过去，“我知道一家特别好的酒吧，就今晚怎么样露西？”
露西淡淡道：“不怎么样。”
皮拉的死皮赖脸的功夫非常在线，“或者换个乐子，我在家里搓了一台很棒的机器——会后空翻的扫地机器人，要不要看？”
露西：“不，谢谢。”
说话间少女无神的目光扫到了柜台旁坐着的男人表情有一丝古怪，那家伙给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穿着如此宽大风衣的男人似乎很瘦，脊椎骨附近有着明显突起，佝偻着腰，还有那像是恶魔爪子一般的义手…
她目光下意识挪到了身旁几乎要把脸凑到自己跟前的皮拉，这家伙还在喋喋不休。
哦，原来是像这个家伙。
露西身体微微偏了偏，“小心义体失灵。”
呃…
皮拉赶忙闪开，两只手挡住了脸——露西冷笑一声跟上了多莉欧的步伐，几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来生的大门。
原地停下的皮拉怒骂道：“啧，傻*娘们！真难拿下！”
因为上次皮拉就试图想把胳膊搭在小队这位漂亮黑客的肩膀上，所以义体马上就炸出了电弧。
这位技术专家显然对露西的威胁有了应激反应，随即砸吧砸吧嘴掏了掏裤裆慢慢悠悠晃出了来生的大门。
日出冷笑了一声，这小子泡妞功夫差劲得很。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也是这样。
兄妹俩的母亲是个善良，娇小的女人，年轻时在日本街那边讨生活。
日出老爹这种对于感情野惯了的家伙不知道怎么被女人给深深吸引了…
当然这不能阻挡日出老爹自由散漫的心，但那女人也是逆来顺受的类型，几乎从不抱怨自己的男人在夜之城天天面对流弹和危险。
相比于母亲，这两个孩子更崇拜自己。
那个时候的日出不是没有想过远离这个圈子，但可惜的是这个想法还没落实，女人就死了，。
孩子尚且还年幼，没有办法的父亲想赚够一大笔钱带他们离开这个屮蛋的地方，自己却差点挂了，并且给军科当狗一样用了十多年。
“丽贝卡去哪了？”
日出在心里嘀咕着。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走进了洗手间，现在貌似太久了一些…难不成离开了？
日出的眼睛亮起，来生的某个摄像头被他劫持了，他看了一眼来生后面的走廊，空无一物，但他随即切换另一个摄像头，妄图看到其他方向有没有出口。
镜头内晃过的几个杂乱的人影。
日出看到了有个虎爪帮的家伙扛着刀一手叉着腰站在女厕的门口。
夜之城这些杂种还在么？
摄像头自然能听到家伙满嘴的污言秽语和女人惊恐的声音。
日出挠了挠下巴，觉得索然无味。
和歌子那个老女人怕不是死了？没人管虎爪帮这些二逼还是怎么的——手下的人都这么劣质了么？
摄像头被他来回切换，就在他准备退出的时候，小小的影子从另一间女厕中走了出来。
“在这。”
日出看着女孩宽大而媚俗的夹克，脖颈上粉色的纹身以及插在兜里鼓鼓囊囊的义手——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女儿变化太大了。
这位父亲还记得那个时候扎着一条马尾的小姑娘喜欢骑在他的脖子上，手里抓着蟑螂咯咯笑着玩耍。
丽贝卡从小就会把这些蟑螂关在盒子里不会伤害它们，玩一玩就又会放回去，甚至还定期会给它们投喂食物。
而她也很乐意听母亲的建议：比如让这些蟑螂回家，获得自己的自由。
夜之城因为灭绝所以没有活的禽类。
日出喜欢吃鲜肉，因此经常会把赚来的委托钱分出很多，然后去太平洲那帮巫毒傻缺手里买活鸡回来。
丽贝卡小时候哭鼻子次数最多的就是在餐桌上。
仅仅是因为她看到了老爸用匕首处理活鸡的过程。
日出有的时候心情不好或者身上挨了子弹的日出就会放下餐具对这个女孩大吼，她母亲从来不会辩解，反而是紧紧将丽贝卡护在怀里，告诉她这是合成肉。
而皮拉则是不停地央求着自己让他再杀一次鸡。
这才让日出觉得自己的血脉有种延续的感觉。
日出在自己女人死以后什么委托都接，一方面是因为他天生喜欢追逐刺激，另一方面是想赚够钱把这两个孩子带出夜之城。
恍惚间，他从镜头里看到丽贝卡正慢悠悠走出走廊，日出老爹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似乎已经在想好怎么拦下这个姑娘了。
兄妹俩能在夜之城长这么大，想来应该早都变了。
从某个方面来说，皮拉带妹妹带得很不错。
就在日出准备起身的时候，丽贝卡的脚步停下了。
在日出老爹诧异且震惊的目光中，丽贝卡又一步步退回了走廊内…他看到挡在门口的虎爪帮弯下腰烟喷在了自己女儿的脸上，随即虎爪帮让开了位置，丽贝卡走进去后厕所门就关闭了。
一阵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浮现在这个独狼的心头。
日出老爹手嘭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他妈的！”
克莱尔擦着杯子，语气不咸不淡，“客人…来生不要闹事，你可以出去耍酒疯。”
日出无视了这个粗壮的女人。
他站起身裹了裹风衣，三百欧元凭空出现在酒杯下面，随即迈动脚步向着走廊内部走了进去。
……
女厕门口。
丽贝卡黄粉的义眼眨巴眨巴。
她故意把义手藏在口袋里，用娇滴滴且懵懂的声音说道：“你们在做什么啊？”
一头荧光绿头发的虎爪帮上下打量了一下丽贝卡。
猩红的舌尖舔舐了下嘴唇，露出散发着银白光芒和黄黑交杂的牙齿。
“有意思的游戏。”
他嘴里的烟喷到丽贝卡的脸上，丽贝卡还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咳嗽声。
这立马让对面的家伙更馋了。
他的视线死死锁定着丽贝卡夹克衣领下面，随后如恶狼一般挪到了丽贝卡光洁的大腿上。
“要加入吗？”
此刻，两个虎爪帮一左一右站在性偶的两侧，女人嘴巴被捂住，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起来很好玩诶。”
丽贝卡就像是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一般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立马看到了左手边站着的两个虎爪帮成员，其中一个一把甩开性偶，女人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阵痛呼。
丽贝卡的余光觉察到身后自动门关闭，刚才那个迎她进来的成员缓慢移动到了她的背后……
此刻。
虎爪帮的一只手已经缓慢地伸向了她。
哼。
丽贝卡眼神开始冷了下来。
身后虎爪帮成员的一只手刚按到丽贝卡的肩膀上，立马就被一只花花绿绿的机械手给握住了手腕。
“大哥哥——”
丽贝卡骤然发力。
“做游戏了！”
义体碎裂的声音传来！
丽贝卡扭身用力，虎爪帮成员的胳膊整条连带着被撕了下来，仿生血浆泼洒在粘贴着各种小广告的肮脏地面上。
“唔！够劲儿！”
被扯掉胳膊的家伙竟然没有发出一丝惨叫，反而怪笑着单手抽出腰间的短匕狠狠扎向了丽贝卡的脑袋！
因为刚服用了狠货的他们压根没什么痛觉。
丽贝卡一个打滚，来生把她的步枪给缴了，她只能从腰间掏出丽姿！
刀锋发出呼啸的声音扎空！
可是还未来得及开枪，下一秒——
因为厕所空间狭窄的缘故，丽贝卡的后背靠在了厕所门上！
哗啦！
刀刃裹挟着一股劲风猛然冲着丽贝卡的脑袋而来。
“贱表*！你想救人？”
虎爪帮的这些变态怪笑着。
“待会儿用刀给她手臂腿都削掉，内脏卖给老大——”
“唔！好香的肉体。”
砰！
银光一闪！
丽贝卡下意识低头，感觉头顶上一阵寒意传来。
仰头望去，那柄刀刃此刻就悬在头上，力道之大就连背后的门板都产生了震动。
咕咚。
丽贝卡咽了口唾沫，赶忙躲开了企图用双臂抱住她的另一个成员，她身姿灵活，向着侧面滑开的同时——
手里粉色的手枪骤然开火！
咻！
子弹扎进刀卡在厕所隔间门上的那家伙手臂里，他身体侧开，一个趔趄。
可还没等丽贝卡打出第二发，一前一后两个胡缵吧虎爪帮接连扑向了她！
丽贝卡咬着呀，只能对准正面腾空的虎爪帮成员射击，子弹让空气产生一阵阵涟漪，划出一道道淡淡的痕迹…
那一瞬间，那些变态脸上的油光，来生厕所门外隐隐约约的音乐，还有蜷缩在地面上无助的女人。
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嘭呲！——
诡异的机械启动声响起。
一道道残痕从自动门外挤了进来，穿着皮衣的男人绕着丽贝卡转了一圈，此刻女孩面庞似乎毫无恐惧，正在怒吼，瞳孔里是枪焰闪烁的光芒！
而她手里的枪，一颗子弹此刻正在出膛！
男人耳边全是闷闷的怪异声音，像是有人放了慢速到极致的磁带。
日出弯腰脸贴在女儿脸边，眯着眼看了下丽姿的准心和这颗子弹即将打到的地方。
“啧啧，打偏了，真给老爸我丢人。”
他从丽贝卡手里拿下枪，划出一道道残痕，将枪按在这些家伙的脑门上连续开三枪，等待子弹慢慢钻出枪口后，随即又把枪塞回了女儿手里。
日出背着手站在一旁，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哗！
一切如潮水扑到岸边一般发出混乱响声。
丽贝卡的视角里，面前两个虎爪帮的脑袋突然炸开！
一声超乎她预计的枪响在而耳边回荡！
呃…？
丽贝卡身体摇晃了一下。
她眼角的余光立马发现旁边漆黑的人影。
呼！
她枪口立马对准了那个手几乎垂到了膝盖旁边的怪人。
娇小女孩的胸膛起伏不定，那边的性偶因为三具无头尸体接连倒下眼睛一翻立马晕死了过去。
日出慢悠悠举起手，坏笑道，“喔喔喔！枪拿稳点，我和他们可不是一伙的——”
丽贝卡目露疑惑，脑袋微微歪了一下。
那家伙的样貌和体型，怎么有种怪异的熟悉感？
模仿皮拉？
话说这家伙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的？
“你是谁？”
日出盯着这个女孩，脖子突然以夸张的长度向前伸了半米，吓了丽贝卡一大跳。
“我？”
在丽贝卡疑惑的目光中，男人神色古怪，喃喃道：
“我是你老爸啊。”
……——
曼恩走后。
V直勾勾地盯着林跃。
“你什么时候和新美国的特工搅和在一起了？”
林跃手里的烟头几乎燃到了过滤嘴，“为了脸上这个义体，我骗了新美国的人…狗镇的那个医生也算。”
V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嗯哼，回答了一部分。”
“比如说曼恩的那个朋友，你是怎么知道底细的？我不觉得你在幽冥犬或者…荒坂能碰到这些情报。”
V说得很对。
夜之城一个分部的反情报部门一把手都只是能接触极少一部分资料，更别提以前在狗镇泥坑里打滚的林跃和自己了。
包间内气压极低，V感觉自己怎么都看不透身边这个人。
怀疑往往就是三言两语，再加上一些细节的推敲就能滋生起来的。
每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弥补。
林跃现在算是认识到了。
“因为当时的我，只能玩命。”
“算起来…你那个任务差点让我死在了沃森的NID。”
V脸色有些僵硬，“嘿，轻松点，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说得更详细一些。”
这怎么说？
林跃不会说自己是按照前世记忆当场随机应变用李德的名字诓骗法丽达的。
因为这话说出来更像是鬼扯。
“每个人都有秘密，V…”
他转过头看着V，没有强撑着对视她的眼睛，低着眸子道：“我很确信我是荒坂的人，如果觉得怀疑请你报给东京的赖宣吧。”
林跃自信自己的所有都是干干净净，本不存在的事情，赖宣自有定夺。
其实V的意思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希望面前这个人百分百是属于荒坂的而已，对她更坦诚一些，出现其他什么问题V更多的只是担心——相比这种“你可以打小报告”冷冰冰的语言，这个反情报部门的女人更希望听到是林跃有条有理的解释。
然而对方拒绝了自己。
V抿了抿嘴唇，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公司培养了她，而身旁的人按照以往V行事的风格，基本可以判定凛是存在问题的员工——这个时候采取内部纠察手段都是轻的，公司法给予公司的权力极大，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是所有公司奉行的准则。
这时包间墙壁被某人用力敲了敲。
“噔噔噔！”
“打扰二位了。”
熟悉的嗓音传来。
罗格？
林跃还在烦恼如何把这档子事情给掩盖过去的时候，两个小时以前见过的来生地下女王此刻正站在门后。
他一头雾水盯着女人。
这个来生有头有脸的中间人要来找自己做什么？
想来想去也没猜出对方来意的林跃干巴巴问了一句：“罗格女士，有什么事？”
罗格慢悠悠说道：“荒坂的朋友，不必紧张…这里开门做生意，我还没有小气到找客人茬的地步。”
“不是来跟你攀关系喝酒的，跟着你做事的小队里有个女孩，扎着双马尾的那个，有印象么——”
“她刚刚在厕所里弄死了几个虎爪帮的。”
丽贝卡杀了虎爪帮的人？
林跃眸光一沉。
“所以呢？来生不是禁止带大型武器和枪械进入么…死几个帮派的怎么了。”
罗格斜靠在门口似乎料到了面前这个公司狗该有的反应，“死几个骑鬼火的不怎么稀奇，甚至早上清洁工打扫卫生的时候还能经常在来生角落里翻出死人。”
“但问题是你的人被人掳走了。”
林跃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几乎下意识想要站起身。
V眼神疑惑，“掳走？”
罗格把一颗芯片丢到了凛的面前，“帮你个小忙，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一个女佣兵的死活，但我们的黑客发现有独狼劫持过来生的摄像头…那家伙从哪个方向走的，我们也一并给你找到了…希望对你有帮助。”
“免费的，毕竟我很尊重有实力的客户。”
免费？
免费的东西才贵。
显然罗格不打算给林跃拒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包间。
V很自然地拿走桌面上的芯片插到了脑袋后面，将刚才的事情暂时放到了一边，一分钟不到便取了出来。
“无毒，没什么恶意插件——是来生门口的监控录像，带走丽贝卡的家伙开了一辆改装车，有斯安威斯坦，看样子不是普通型号…你要看看吗？”
言简意赅，把信息点全部提了出来。
林跃拿过芯片看了一眼。
“东西发给萨沙对比一下荒坂的信息库，人去哪里了能找到吗？”
V：“不太可能，车子一进夜之城就不好找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下一刻。
林跃眼睛亮起。
那头的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大半夜打电话，真特么…”
林跃无视了对面的抱怨：“用NCPD的交通系统帮我查一辆车，详情发你附件了，五分钟之内给我。”
某处夜之城的包房内，睡眼惺忪的NCPD局长杰里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电话就挂断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表情阴沉了下来。
杰里脸皮抽了抽，低声咒骂道：“这帮傻逼荒坂狗。”
身旁的性偶起来按着男人的肩膀，“怎么了亲爱的？公司狗…不理他就好了。”
“你懂个*毛！滚一边去。”
杰里胸膛起伏不定，思来想去还是咬着牙把附件里的信息发给了下面的人。
“三分钟给我查到这辆该死的车在哪…让那帮盯着网络的网管给我上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