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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龙

作者:榴弹怕水 | 分类:军事 | 字数:0

第七十二章 安车行(1)

书名:黜龙 作者:榴弹怕水 字数:0 更新时间:01-06 20:34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漳水畔的一处酒楼上,刘黑榥摇头晃脑,端着酒杯,侧靠着远端的漳水,便将酒楼粉壁上的一首诗给吟了出来。

然而,等待他的却不是欢呼与掌声,而是曹晨在内诸多清河兄弟的诡异眼神。

“你们这般看我作甚?”刘黑吟诵完毕,反而对其余人的反应不满。

“老刘!”曹晨最是无语。“你自己什么样子你不晓得吗?胡子拉碴到脖子,非得学人家吟诗作对?趁着现在闲下来,先去南边相亲会把婚事定下来如何?再说了,这都夏天了,你还在这吟诵什么春眠不觉晓,果真应时?”

“曹大,你这就是……就是没出息!”面对一连串揭底的反问,刘黑榥非但没有灰头土脸,反而立即反击了过去。“上个月,是不是首席跟我们亲口说的,各营做主将的要读书,便是不懂经史子集,也该看看《郦月传》这种,至不济背几句诗词……如何到了你这里便是不应时了?要我说,你再这般下去,一营主将不保!”

曹晨难得脸色一黑:“老刘,你自站在岸上,可不要这般幸灾乐祸!”

刘黑榥嘿嘿笑了几声,宛若得胜公鸡一般坐下,丝毫不顾忌伤了老乡感情。

但酒席立马变得潦草起来。

在场的清河老乡忍耐不住的议论起来,都在说今夏大调军的事情,也是目前跟他们最切身相关的事宜——去年过于成功的大进军行动加上黜龙帮高层普遍不愿意背盟的意愿实际上为黜龙帮争取到了足足一年半的休整时间,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政权会放弃这个窗口期进行大规模军改和军备。

而黜龙帮也确实已经着手此事,唯独这类活动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军官人事更迭,不免牵扯到这些刚刚回来休整的各营军官了。

仔细想想,一年半前,也就是黜龙帮上次横扫河北、北地之前,已经做过一次营将级别的更迭了,而且淘汰了大量的资历深厚却乏军事才能之辈,其中很多人干脆是建帮功臣。

那一次,好像闹得还挺紧张。

“其实,真要是让我转地方,或者来大行台这边也不是不行。”一名络腮胡子的大汉按着酒杯道。“我看小高跟他浑家在曹大姐那里就做的极好,可怕就怕,真转过去了,还是全须全尾的,人家暗地里就说你,觉得你是因为无能才落下来的……这到时候怎么辩白去?”

“名声算什么?转的人多了,自有人辩白……关键还是前途。”又一名白净男子接口道。“接下来还得打仗,还是四家争雄的大仗,这才功勋所在……刚刚曹大哥说刘大头领是站在岸上,不要太对,但可不是说他还能留在军中作战,而是他已经大头领了,我们这些人却卡在头领前望眼欲穿。”

“不错,想升头领太难了!三转的舵主和护法多的是,这一层的准备将、县令,还有一些没有说法的郡守,加一起怕不是要成千上万?可头领就那百多个!”有人明显焦虑起来。

“一个营十个队将,十个准备将,笼笼统统七八十个营,加上踏白骑那边,这便是小两千了!县令、还没说法的郡守也得五六百,还有新科进士,大行台里的资历参军、文书,各部里的司官,怕也有五六百,新降的荡魔卫再加五六百……可不是成千上万嘛!”有人干脆算起了账。

“要我说,曹大哥你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头领才是最最关键的一层!”说到这里,一开始的白净男子干脆拍了桌子。

“曹大也没说瞎话。”倒是刘黑榥适时说了句良心话。“这不是大家都想要进步嘛,你们想冲个头领,曹大也要冲个大头领……首席都说了,既入了帮,便是要为天下人做公道,不想进步岂不是不想为天下人做更大的公道?你们都没错,都该想着进步才对!”

众人纷纷颔首附和,又喝了一轮酒,吃了几筷子菜肴。

“进步都想进步,可如今黜龙帮规制到底不同以往了。”等众人再静下来,曹晨方才一声叹气。“再往后,不光是头领,哪儿都难!从龙头到头领早就定下总数了,还要分地方……我之所以心里发慌,还不是因为大行台这里藏龙卧虎,河北地方也全是功勋人物,跟人家争起来没把握?所以,还是得指望打出去,以营将的身份把隶属放在别处,就好像如今武安的人都把隶属放在北地一般。”

众人再次颔首附和,认可这个说法。

“要是这么计算,曹大,你也去北地便是!”刘黑榥眼睛半转,端起酒杯嘬了一口,给出了一个建议。“首席那里又不撵人,你当面去观风院求一句试试呗!反正如今窦大哥在幽州那里也只是支援,怕是再难出去单领一路打仗了,总不好去幽州……幽州也没几个营吧?”

曹晨沉默半晌,还是摇头:“北地过去简单,可以后窝在那里没有仗打,真就好升迁?何况李龙头到底是河北官军的身份,跟咱们河北义军的出身尿不到一起去,不是一个姻亲就能如何的。再说了,我哪来的脸面当面去求首席?总不能拿自家妹子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你还有没有点子出息?”刘黑榥似笑非笑。“还是说,你就是拿定了主意,就想留在大行台这里继续领兵打仗?”

“是!”曹晨应了一声。

“这就对了!”刘黑榥指着对方鼻子啧啧起来,复又指向自己的鼻子。“主意得正!就像我,我就是指望着平定天下时能得了龙头的位置,这才不枉活这一回!”

“你哪里是为了做龙头,你分明就是只会打仗,也只想打仗,除了打仗你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想,你连老婆都不想!”曹晨无语至极。

“无所谓了。”刘黑榥摆了下手,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将自己本意扯了出来。“如何,老曹?还有你们几个兄弟一起,要是都觉得北地不好去,又想留下做军官,我带你们去寻首席说,就说咱们几个兄弟打仗时向来习惯了,而且配合顺畅,请他为我们做个主意?”

众人心中大动,纷纷看向曹晨,而曹晨起先自然也是一喜,却又陡然一惊,然后想了一想,却也只能颔首。

原因很简单,曹晨当然希望能够得到刘黑榥这种战功卓著的大头领的保荐,可与此同时,他……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能意识到,对方这是在挖墙脚,公开的挖墙角,还是在挖曹晨妹夫、所有人昔日的领导,如今的幽州行台窦立德的墙角!

这个光棍汉不去相亲,专门起宴招待这些清河军汉,本就不怀好意!

唯独转念一想,现在这个情况,窦立德确系在幽州做行台,曹夕也在经营她的大部,窦小娘也做到一营主将,这根本就是窦立德全家进步的太快了,摊子太大,反过来兜不住军中剩余的老兄弟了。

这个时候,本就是清河出身的大头领刘黑榥站出来,替窦大哥收拢一下,难道就算是坏事?

最关键的是,现在确实需要人家刘大头领站出来替大家说句话,才好保证大家伙不在整军中靠边站好不好?

一念至此,曹晨也不矫情,立即点了头,周围人自然也都点头。

刘黑榥见状得意忘形,当场嚷嚷起来,要现在便去寻张首席。

众人自然乐意,跟着刘黑榥下了楼,曹晨在后面付了账,也匆匆跟上。

此时正值初夏中午,微风鼓荡,漳河饱满,而众人喝酒的地方居然是在城内。

没错,邺城又又又变大了!

原本的邺城作为河北首府一直很大,但是大魏统一天下过程中出于关中本位的思想,曾经将邺城成规模的拆迁并遣散了大量人口。

黜龙帮接手后,第一时间仿效之前的习惯,在城南、城北、城东依次设立了大型马厩、制铁坊和一座多用的校场,然后又在更南面的韩陵山城驻军,算是为邺城增加了四座有足够经济活力的支城。

随即,在那一次经典的活动之后,黜龙军又正式启用了城西的行宫。

这还不算,从黜龙帮大行台在邺城建立以后,整个河北、东境、淮北、北地的资源都理所当然的汇集过来,人口日益增加,工商业随之发展,消费水平也蹭蹭上涨,城外到支城之间的空地被广泛准许开发,渐渐堆满了商户、工坊、仓库以及相关的住户。

最后,在魏玄定的直接主持下,邺城开始有步骤的在外围区域开挖壕沟,整修下水,建立矮墙……去年张行北上黜龙的时候,这个工程就已经有了一些规模,而如今,这些完全可以称之为外城的工程基本已经完成。

整个邺城的面积直接扩大近三倍,逼得用来检阅部队、搞运动会的大校场挪到了更东面,倒是大铁坊和大马厩分南北保留了下来,并正式建立了支城。

而这场酒宴其实就是在刚刚开辟的北外城挨着漳水那边的新区中举行的,而此地的商贾工坊多来自于北地……据说,张首席有时候也会来这些新店做回忆。

回到眼下,众人离开北城,直奔行宫北面新开的玄武门而去。

验了鲸骨牌,签了名字,便入了玄武门,而玄武门后却并不是行宫区的核心部位,反而是最具有生活气息的一片地方,经过改造后,几乎每一位大小头领都在这里有一个住处,龙头们会有一个单独的院子,而到了普通头领就只有加筑院墙隔开的两间房了。

就这,估计也不够了,而帮里已经着手将更西面的漳水三台修复,然后将主要的公房搬过去,好腾出空间来给头领们分房子了。

张行、白有思、秦宝共享的观风院不在北面,而是在行宫中央偏东位置,刘黑榥等人下定主意抵达此处,却得到了正在洗马的秦宝一句话——张首席居然去城南相亲会了。

张行当然不是给自己相亲,他是给帮里老光棍找老婆!

再问什么时候回来,给的回答也是不知道。

闻得此言,很多人都要打退堂鼓,但刘黑榥是何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些兄弟聚在一起时机也难找,便咬了牙,招呼了一伙子人又往城南去了。

从行宫出来,此地又是一番风景,这边多是跟黜龙帮大行台有关系的生意,或者干脆是帮产。

譬如大行台这么多人薪、俸、衣的存储发放,都需要地方,继而又有了成衣制作、酒楼、杂货等生意,后来又有笔墨纸砚书籍,到了现在,连金银钱帛兑换的钱庄都有了两家。

而且据说背景深厚。

越过今日格外热闹的宫前小广场和商贸区,来到仓储区,便是今日举行相亲会的地方了……实际上,刘黑榥等人走到这边,便已经察觉到异样。

无他,人太多了。

此时此刻,这些子混军汉才意识到,相亲会可不止是各家小姐、未婚女官加上帮内光棍那么简单,哪个小姐家里不跟着长辈妇女来观看?不跟着兄弟来扈从?有些家底的,自然还要带些签约的仆妇伙计。对应的,那些光棍哪个是自己光秃秃来?不得跟几个成了婚的兄弟,外加大嫂长辈一起来看?

仅仅是这些人还不算,莫忘了,这是河北,是邺城,是行宫对面,张首席亲自来站台的相亲会,但凡家里有辆车的姑娘家,要不要驶出来?帮内的光棍汉哪个不骑马?

便是没车没马,是不是也得借一个过来?

于是乎,街道充塞,人声鼎沸,这边在谈哪个男的胸前鲸骨牌杠杠多,那边在说谁家小姐有多少嫁妆……刘黑榥带着一伙子人带着酒气挤进去半条街,之前观风院都没打退堂鼓的他现在终于撑不住,便要一起撤走。

结果刚要回头,便听到里面几声锣响,说是下午的第二场开始了,外面的人蜂拥进来,饶是刘黑榥早就是成丹高手了,此时也不敢腾跃逃窜的,只能顺着人流被挤了进去,一起来的兄弟都挤散了。

然而,这还没完,刚刚被挤入大仓库改的场地内,刘黑榥便后悔自己没有直接跳到房顶逃跑了。

“老刘,你竟也来了,速速过来!”坐在临时搭建台子上的张行远远看见来了一位未婚大头领,自然兴奋。

刘黑榥此时已经从头凉到脚,但首席召唤,他也没有胆子就此溜掉,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诸位,诸位!”张行起身牵住刘黑榥与台下乌泱泱的人做介绍。“这是咱们的刘黑榥刘大头领,清河人,今年刚过三十,修为在上次黜了吞风君后便窜到了成丹境界,身体健壮,身家清白,如今父母早去,就他一人……有没有毛病?有!这厮决意反了大魏,为河北百姓争个太平之前,因为家里穷困,又受大魏官府盘剥,只能做个赖账的破皮,全靠窦立德窦龙头接济,不然就要被人抓去上枷示众去了……所以,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泼辣一些,能管的住他!

“不要觉得他是大头领,又泼皮,就担心管不住,只要有那个泼辣性子,敢管他就行,因为只要你受了委屈,便可先来寻我,我做的媒,我管到底!他要是打老婆,我就打他!他要是敢偷偷娶小的,我便撤了他的大头领,撵到大兴山守天池去!

“诸位不要不好意思,这可是这般年轻的大头领,军功卓著……过了这个村便没了这个店……现在有兴趣的,把自家女儿的表格填好,往前面的箱子里投进来!

“不要怕多投!本就是相看,要是女家只能投一份表,岂不是太便宜这些混军汉了?”

台下哄笑,然后便蜂拥上前投表。

刘黑榥立在台上,眼瞅着张行将他如年猪一般发卖,实在是没忍住,当场便吼了一声:“我有话说!”

“你有甚话要说?”张行扭过头来,笑吟吟来问。

刘黑榥看到对方和蔼表情,心里先发了个慌,但到底是泼皮本色,强忍着不安也放声叫了出来:“既是相看,不能只他们相看我,我也要相看她们!”

张行再度笑了笑:“收到这么多表格,还怕不能相看?”

相看个屁!

刘黑榥心中无语,真要是你张首席硬塞进来一个河南头领的什么亲眷,便是再丑、再穷,自己还能逃婚?

一念至此,这厮倒是豁出去,直接梗着脖子来喊:“漂亮我不管,籍贯也不管,脾气也无所谓,只要家里有钱的!”

张行撇了撇嘴,竟直接把这个丢人现眼的货色推到一边去了,而台下哄笑之余,却又有数家上前塞了表格……这些都是有钱,但是之前却不敢去投这位大头领的。

其实想想就知道了,按照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婚姻观,婚姻市场上最高端的女性便是大族女子,但当初黜龙帮还是那种规制的时候,程知理就能娶到崔氏女,遑论如今黜龙帮的局面了。

这种情况,刘黑榥只要自己想,去哪家提亲,哪家都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甚至,这个相亲会能开起来,最大一个原因根本不是什么天下崩坏到现在进入到了一个整合期,有了空闲可以结婚生子,也不是有刘黑榥这种优质单身汉来充当资源,而是说,张行张首席居然亲自来做主持!

他不去参与制定新的分郡计划,不去侦查司马氏刚刚修建起的河阳三城工事,不去招待大司命参观河北,甚至都不对白横秋这个老岳父搞偷袭!

但是不管如何,张首席出现在了这个场合,众人自然纷至沓来,便是已经有婚约的,也想从这里走一遭。

你放在大魏,放在东齐,放在现在的大英,你能让皇帝给你当媒人?

相亲会纷纷扰扰,刘黑榥到底是没寻到机会说事,非只如此,就连随行的人都被冲散,一个个寻不到了。但事到如今,他反而决心今日一定要把话说出来了。

于是乎,等到一连三场相亲会结束,刘黑榥立即跟上了张行。

此时天色尚亮,刘大头领也猜到这位首席应该还会有其他事,却不料人家居然是送几位老太太回家!但刘黑榥偏偏也认得这几位河南出身的老太太,倒不好说什么……一路上,反而是他沦为了讨论的中心,几位老太太都关心他手里的表格,询问他有没有看中谁谁谁。

刘黑榥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在几位老太太的指指点点下,当场翻看起了表格,还煞有介事的恭维起了几位济阴、东郡出身的老太太。

好不容易送人入了行宫住处安顿,张行还不回观风院,居然又从玄武门走了出去,刘黑榥沿途随行,竟然到了白日他们喝酒的地方。

不用说都能猜到,这是约了人。

所幸张首席没有赶人的意思,刘大头领便也装模作样的跟着上了楼……等在这里的人年纪颇大,须发花白,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帻巾都有些不太合适,似乎是新做的,这配合着此人明显发胖的体型,不免显得滑稽,但是刘黑榥却半点没有怠慢之态,反而肃然起来。

无他,此人正是最近刚刚来到邺城的荡魔卫大司命殷天奇。

双方落座,稍作寒暄,却又只说些闲话……什么河北气候如何,可还适应?邺城风景如何,玩的可尽兴?

不过,说着说着,似乎也提到了一些算是正经事的话题,比如荡魔卫准备如何启用武安郡的大黑帝观?允不允许外人参观?邺城这里北地货物是否畅销?荡魔卫作为黜龙帮的并行组织如何纳税?北地诸位头领要不要在邺城分派房屋?是不是该把家人接过来?

而且,双方明显有讨价还价的意味,也算是有来有往。

就在刘黑榥听得津津有味之时,大司命忽然提及了一个有意思的话题。

“钱庄?”张行也明显一愣。“荡魔卫也要开钱庄?”

“张首席这是犯了什么糊涂?这本是我们的本业!”殷天奇大笑。

张行一愣,也是反应了过来……可不是嘛,人家荡魔卫在北地负责提供公共服务,而北地地广人稀,商业活动是根本要害,这荡魔卫天然就要负责给那些战团做拆借。

“开钱庄当然可以。”张行想了一想,倒是干脆。“但有件事情要告诉大司命,省的你们以为我是针对北地做的举措……我本就想让帮里出面开一家大钱庄,不光是拆借、兑换金银,还要发通票,还要负责发放和转运官吏军士的俸薪,还要管束其他民间所有的钱庄,规定利息高低和金银钱帛兑换的定例。”

殷天奇沉默片刻,看了一眼低头喝酒的刘黑榥后给出答复:“不瞒张首席,我们荡魔卫是开惯了钱庄的,当然晓得这么一个大的官家钱庄有什么用,而且我们也还没开起来,确系不好驳斥,只是我委实好奇,现在的两家钱庄,不是黜龙帮内里的底细吗?张首席这么做,不怕得罪自己根基吗?”

“这话应该反过来说,若是他们贪图过了头,便是在挖他们的根基,也就是坏黜龙帮的大局,如何能拐到我头上?”张行不以为然道。“我身为首席,都没有作威作福,他们私下索求,我也没有刻意阻拦,若是遇到大政方略,受了影响,居然还有人觉得委屈,那便不能一个锅里吃饭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殷天奇笑了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干脆点了头。

倒是刘黑榥此时插了嘴:“首席,你这般觉得当然是通的,我也觉得河南和东都的兄弟们大多会认首席你的官家钱庄,可有些人就不是这个想法了……他们觉得他们是功臣,弃了军权,便该天经地义的受政权,弃了政权,便该求田问宅,可现在咱们黜龙帮最根本的就是授田法,他们连田宅都难聚集,高利债也不许,奴仆也只能签约,这个钱庄的浮财,怕就是最值当了……若是首席你轻易断了他们这个浮财的来路,怕是真有人想不开的。”

“想不开就不想嘛。”张行坦然道。“反正帮里头领正嫌多。”

刘黑榥点下头:“就是要首席明白,不是要劝首席……我也巴不得去掉一些人呢,好给愿意上进的兄弟们腾空。”

“任重道远。”张行幽幽以对。

刘黑榥依旧打住,没有将想要说的事情摆出来,而是等面前两位大人物自行结束。

“老夫即将南下,张首席可还有什么交代?”殷天奇倒也没有拖延。

“有。”张行正色起来。“我想请大司命去河南探查地方之后,去一趟东夷……我们有两个头领被俘虏,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使者去了七八轮,统统没用,正要借大司命的面子。”

“可以。”殷天奇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头。“既入了黜龙帮,这便是首席安排下来的第一个事务,我必然尽全力而为……只是这件事,非是人力所必成,我不能打包票,说人一定带回来。”

“大司命能走一趟,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替这两位头领的家人谢一谢殷公。”说着,张行直接举杯,引得刘黑榥也赶紧满酒举杯。

殷天奇也不客气,举起酒杯后却又含笑提了一个条件:“张首席,老夫听人说,这后面影壁上的‘春眠不觉晓’便是你做的……今日我要离开河北,能否赠我一首诗啊?”

张行想了一想,倒是笑了:“大司命,此时于我而言,乃是真龙已黜,长缨再空,四下茫然之际,于你来说,则是卧龙北地数十载,一朝出山,如虎啸山林,所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种情形,既做不出来诗,又何须求诗呢?”

殷天奇点点头,不再纠结,一饮而尽,然后拿袖子抹了下嘴,便径直扶着头上帻巾下楼去了。

堂堂大司命,如今离开北地,也要为荡魔卫众人前途奔波了,委实让人大开眼界……刘黑榥心中这般想,不耽误他立即开了口:“首席,我找你有事。”

“说。”张行倒是干脆。

刘黑榥不敢怠慢,立即明明白白的将自己此行目的说了出来,就是要在新一轮整军中保这些清河-高鸡泊出身的河北义军,而且理由就是这些人相互之间以及跟他刘大头领配合默契,作战便利。

张行听完以后不置可否,反而来问:“你这般挖高鸡泊的墙角,窦龙头知道吗?”

刘黑榥当即梗起脖子来:“首席说的什么话?相互都是黜龙帮的人,谁是谁的墙角?”

“这话当然是对的。”张行不由发笑。“但一锅饭也总得盛到各自碗里去吃……高鸡泊的人跟这窦龙头一起进的水泊,然后一起吃水草扛了一年多,相互之间联姻结义,就是人家窦龙头是头,不然如何是他成了河北义军的代表,做了龙头?”

刘黑榥也跟着笑了笑:“首席说的是,但窦大哥这不是远在幽州嘛?便是大家的意思,却都想留在大行台这里好去打大仗……而大行台领兵的人里面,河北义军里,就是我最出挑,这个时候当然要替首席还有窦大哥做个补漏。”

“这就对了嘛,该担起来的责任就要担起来,但要光明正大的担起来……你跟窦龙头写封信,然后再写封信给徐大郎,把人和事情说清楚,你本就是大头领,有举荐的责任。”张行最后吩咐道。“我会让徐大郎去专门看看这几个人,若确实军务娴熟,又真想留下来,那就让他们同级中优先便是。”

刘黑榥立即点头……不管如何,这事算是办下来了,跟谁答复都能立得住。

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够利索,因为张行居然没有直接答应。

一念至此,其人不由来问:“首席,我月前就想问了,怎么觉得你现在不管正事呢?”

“我如何不管正事?”张行诧异来问。“军改吗?头领以下的任命我要是管,岂不是累死?人事上管头领以上已经不错了。”

“话虽如此,可首席明明还在管其他的事……就好像这相亲会,我也晓得首席是想趁机弥合帮内派系,南北合一,可也不至于亲自坐镇吧?”刘黑榥说出了内心真实想法。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南北合一去做监督的?”张行略显诧异。

“不是如此吗?”刘黑榥真心不解了。

“我是为了让老百姓相信,这个黜龙帮,这个什么大明,是真能让他们过太平日子的,所以才会做这些事情。”张行喟然以对。

刘黑榥有些茫然。

“老百姓相信我们,我们就能调度更多的人力物力,这样才能在马上要开始的战场上更占优势,就能让天下快一些统一。”张行补充了一句。

刘黑榥这下子懂了。

张行起身离开,刘大头领主动在后面结了账,这才一起入了玄武门。

夏日总的过得很快,尤其是在某种相对而言的无所事事中……其实,这种心理也很奇怪,因为战乱之世中,这种和平的生活本身就应该是人们的追求才对。

但实际上,因为战争的威胁,人们始终觉得这种生活不真实,始终觉得这种生活是在为了战争做准备。

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毕竟,仗总是要打的……天下万事,唯战不易。

进入五月,河南那边已经进入到了一年一度的梅雨季节,河北这里也开始时不时的有了典型的五月雨……邺城的事情很顺利,在没有战争活动的情况下,军国主义体制推动起其他各类事务总是那么快捷高效。

在继扩展邺城、收编北地之后,张行想要的帮中直属大钱庄也建立了,按照黜龙帮政治传统,这个钱庄专门组了一个小部,向大头领曹夕负责,全程顺利,无人反对。

就连相亲会也显得格外成功,不管张行如何给自己的行为上价值,但事实就是,刘黑榥说的有一定道理……连续多年的战斗,从去年开始才有了一定的喘息之机,到了今年,婚姻和生育成为了邺城行宫内的主流,而且很明显的,张首席在通过那些东郡、济阴的老太太们刻意推动着河南、河北、东境、北地,乃至于江淮的各方婚姻合流。

至于例行的每一次军事活动成功后都要进行的军事改革与军队改编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头领一层的安排也已经完成,现在正在制定总数在六十个野战营加二十个军法、巡骑、土木营,再加上八十个后勤、戍卫、军屯营,合计一百六十营的军事重构计划。

没错,从野战部队角度来说,黜龙帮似乎并没有在夺取幽州、河间、北地、晋北后大肆扩军,他们原本就有六七十个营,现在不过是增加了十来个而已,最大的要点似乎是有序建设了多达十六万之众、与野战部队几乎相当的强大预备役。

不过,这里是有一个明显战略欺骗的——徐世英按照张行的要求,将新增的北地军事力量通过戍卫、后勤、巡骑、土木营的方式隐晦的投射到李定以及他周边的行台那里,实际上构筑了一个多达五万,全力支援下可达七万的战略重兵集团。

所以,如果黜龙帮这一次军改成功,那将来黜龙帮一旦动员,表面上会有合计十六万常规野战兵力。而实际上,会有十九万左右的野战部队。其中多出来的三万,大略分布在李定所在的北地西行台,以及西行台周边的其余四个行台,也就是北地其余两行台,加上幽州行台以及周行范所在的苦海-晋北行台。

到时候,就可以轻易发动张行的全地图钳形攻势了。

总而言之,进入这一年的黜龙帮,最起码在邺城这里,一切都显得很成功、很顺利,但又莫名的很匆忙、很焦虑。

五月初七,一场雷雨中,多名哨骑从大河河道方向飞奔而来,向邺城报告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消息——这一轮军改中转为戍卫营主将的头领常负,因为被挤出野战军外加钱庄生意被管控等等缘由,利用河南那典型的梅雨气候,几乎是单骑逃亡到了淮阳郡,通过太守赵佗,向司马正请降。

走之前,还留下书信喝骂张行与徐世英处事不公。

一时间,邺城震动。

而很快,整个黜龙帮上下就应激了起来——单通海几乎是当日晚间便亲身驰到了邺城,请求出兵龙囚关,逼迫东都将人送还;参军部在内,绝大部分的邺城大行台官吏都认为,应该趁机撕毁到明年此时的合约,抢攻东都。

张行拒绝了这些,只是让谢鸣鹤走外交途径要人而已。

相互嘈杂了半个月,梅雨都要结束的时候,司马正给出答复,人已经自行去了西都,大英似乎对黜龙帮的叛徒很欢迎,尤其是黜龙帮刚刚进行了一大半的军改,据说常负直接被授予了一品散官并遥领了关中一郡太守,很显然,只要常负稳定下来,按照惯例,他将会获得这个实职,然后再等第一次立功后加爵位。

孤身一人,便至于此,这是典型的降人优待,参照的是当年大魏对东齐、南陈降人的惯例。

这下子,张行没有再迟疑,下令周行范、洪长涯二人对晋地发起报复性的攻击,军队规模限定在两个行台内。

五月底,周行范引兵一万叩楼烦关,几乎是同日,已经做了大英忠臣的王臣廓引兵七千反向侵入恒山,逼的洪长涯不得不回师。

而晋地还没有结果呢,淮南突然来人,杜破阵遣人告知了邺城一个消息——南梁内乱,梁主萧辉要借淮右盟兵马平叛。

说是请示,其实就是个通知,因为杜破阵此时应该已经出兵了,而且邺城这里确系答应过杜破阵,给他自行其是的机会和权力。

换言之,南面也打起来了。

那么看起来,战事似乎没有那么轻易就能离开这个崩乱之世……于是乎,张行亲自主持了六月份的又一轮相亲会,只白有思开始巡视淮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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